陈平安没有落座,只是坐在门外台阶上。
陈平安一手持养剑葫,一手持折扇,“与我言语之前,先敬称隐官大人。”
愁苗。
岳青揉了揉下巴,说道:“你小子做事情够爽利,我认,可这说话的德性,真是让人喜欢不起来。”
“陆芝庇护,戒备森严,是一种给别人看的假象,隐官大人极其安稳,性命无忧。离开了陆芝,有没有玉璞境米裕在身边,又是一种必须要有的暗示,不然刺客会担心我是有恃无恐,觉得其中有诈。不背仙兵品秩的剑仙剑,不穿仙兵品秩的法袍金醴,更是合情合理的举措。那么没有了法袍,再撇开一个保驾护航的架子剑仙米裕,隐官大人真正的依仗,就只剩下了置身于剑气长城,以及自己的金身境武夫体魄。”
愁苗愣了一下。
岳青爽朗大笑,接了酒壶,御剑离去。
米裕直愣愣望向这个年轻人。
玄参与曹衮两人,对这位隐官大人打心底极为推崇,又是外乡剑修,于是比那顾见龙和王忻水更加直接,与那三位剑修针锋相对,两个年轻人毫不遮掩自己的阵营所属。
陈平安愣了一下,还认真想了想,点头道:“应该可以做到,但是没想过。因为对我来说,得不偿失,一份道心,来之不易,打小穷怕了,珍稀之物,习惯珍惜些。”
列戟经常去找米裕喝酒解闷。
米裕问道:“怎么回事,城头之上的隐官大人到底是谁?”
相较于齐狩、高野侯这些光彩夺目的小山头。
米裕伸手接住了酒壶,是一颗雪钱的竹海洞天酒,这列戟也真是拍马屁也舍不得下血本。
列戟的燃飞剑,被米裕飞剑稍稍改变轨迹之后。
米裕从来不擅长想那些大事难事,连修行停滞一事,兄长米祜着急万分许多年,反而是米裕自己更看得开,所以米裕只问了一个自己最想要知道答案的问题,“你如果记恨剑气长城的某个人,是不是他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陈平安举目望去,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陈平安笑着从咫尺物当中取出一只小竹箱,“奖励你的,不嫌累,就背着。但是不许跟人显摆。”
神仙钱极多,偏偏用不到本命飞剑之上,这种可怜虫,比那些辛苦杀妖、拼命养剑的剑修,更不堪。
米裕已经认命了,如今自己又多出两个笑话,成为当下隐官一脉境界最高的剑修,然后变成了年轻隐官大人的狗腿跟班。
避暑行宫那边,有一棵参天古树,碧树为人生凉秋。
陈平安双指掐诀,没了法袍金醴傍身庇护,此刻身穿宁府的青衫法袍,外加衣坊的制式法袍,尤其是里边那件法袍,宝光流转,涟漪震动,最终凝聚出一张虚无缥缈的金色符箓,正是锁剑符。
更加狠辣的手段,在于列戟非但没有收起飞剑,反而拼着自己的大道根本,剑修的本命飞剑,直接崩碎开来。
陈平安这才笑着说了句天大的敞亮话:“我连自己都信不过,还信你们?”
陆芝转头望向极远处的茅屋那边,以心声询问老大剑仙。
愁苗点头道:“没问题。”
郭竹酒哈哈笑道:“陆大剑仙,你真会说笑话唉。”
顾见龙和王忻水最为起劲。
经过这么一场插科打诨,先前的沉闷气氛,略微好转几分。
曹衮笑道:“瓮中新酿熟,真个壮幽怀。”
陈平安朝米裕招手,“陪我走走。”
两人一起返回避暑行宫的大堂那边。
米裕苦笑道:“不还有个陆芝吗?轮不到我去与纳兰老儿掰手腕。”
郭竹酒背起了小竹箱,轻声问道:“师父,咋个小竹箱也精怪了,自己长脚,跑来找师父啦?行吧,大师姐送我小竹箱的时候,可么的变成精怪,回头师父你再做一只不长脚的普通书箱,送给大师姐,这一只长大了的小竹箱,可就归我了。”
飘然而落之后,身形还有些踉跄来着。
郭竹酒收了剑,站在陈平安身前,兴高采烈得在原地踏步,双臂晃荡不已,眉眼飞扬,“师父,我跟你说啊,先前就我一个人,相信师父肯定不会死,只是没想到师父这么神通广大,不但活得好好的,连我都骗过去了嘞。打破小脑阔儿,都万万想不到师父已经在了避暑行宫,了不得,无以复加的了不得……”
陈平安望向顾见龙。
列戟这一剑,太过果决。
异象横生。
陈平安也停下脚步,笑着点头,直言不讳道:“不但是拉你入伙,请来陆芝,其实也一样。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不这样,如何骗过居心叵测的剑仙?有了背叛之心的剑仙,脑子都会变得格外好。陆芝在那边护着我们隐官一脉所有人,除非是仙人境剑仙走到我眼前了的近身一击,才有机会,不然谁出剑,都是痴心妄想。有了这个前提,我再离开陆芝身边,就给人一种过了这村儿没这店儿的错觉。”
陈清都说道:“让愁苗挑选三位剑修,与他一同进入隐官一脉。”
据说列戟性不耐静坐,多言笑,曾经有过一个“喜鹊”的绰号。但是剑气长城的年轻人,都没觉得列戟剑仙怎么会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