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这么个答案,已经站起身,魁梧汉子已经闻到一股比酒香更诱人的清香,就要大大方方坐在那条长凳上。
隋景澄脸色僵硬。
此后两人没有刻意隐藏行踪,不过由于隋景澄白天需要在固定时辰修行,去往五陵国京畿的路上,陈平安就买了一辆马车,自己当起了车夫,隋景澄主动说起了一些那本《上上玄玄集》的修行关键,讲述了一些吐纳之时,不同时刻,会出现眼眸温润如气蒸、目痒刺痛如有电光萦绕、脏腑之内沥沥震响、倏忽而鸣的不同景象,陈平安其实也给不了什么建议,再者隋景澄一个门外汉,靠着自己修行了将近三十年,而没有任何病症迹象,反而肌肤细腻、双眸湛然,应该是不会有大的差池了。
也有在形胜之地的山水之间,遇到一群饮酒的文人雅士。
隋景澄觉得这是一句比怪事更奇怪的怪话,百思不得其解。
陈平安将三支金钗轻轻抛还给隋景澄,开始翻阅那本名字古怪的小册子,皱了皱眉头,只是翻了两页就立即合上。
隋景澄虽然一心向道,却不是成为这种身不由己的可怜傀儡。
隋景澄愣了愣,思量片刻,摇头道:“没有了。”
有人举杯高呼“在林为巨木,出山为小草”,满脸泪水,在座众人亦是心有戚戚然,又有人起身舞剑,大概也算慷慨激昂了。
陈平安一手接过册子,一手摊开,隋景澄轻轻松手,三支宝光流转、五彩生辉的金钗落在了陈平安手心,金钗微颤,但是陈平安手掌安然无恙,陈平安端详片刻,缓缓说道:“金钗算是你的本命物了,世间炼物分三等,小炼化虚,勉强可以收入修士的气府窍穴,但是谁都可以抢夺,中炼之后可以打开一件仙家法器的种种妙用,就像……这座无名山头,有了山神和祠庙坐镇,大炼即是本命物。赠送你这三份机缘的世外高人,是真正的高人,道法不能不说十分玄妙,最少地仙无疑了,说不定都可能是一位元婴修士。至于此人为何送了你登山道缘,却将你弃之不管三四十年……”
大概这就是世间隐藏着的脉络之一吧。
老人嗤笑道:“跻身了十人之列却垫底,不躲清静,喝一喝闷酒解忧,难道要整天被人道贺,还要笑言哪里哪里、侥幸侥幸吗?”
那位老掌柜莫名其妙多出一大笔横财,又看到那一幕后,微笑道:“你这山上剑修,真不怕惹来更大的是非?江湖豪侠们可都很记仇,而且擅长抱团,很喜欢帮亲不帮理,帮弱不帮强的。”
隋景澄偷着笑,眯起眼眸看他。
陈平安转过头,笑道:“这也算高见?书上的圣贤道理若是能够活过来,我估摸着天底下无数的读书人肚子里边,都要有无数个小人儿要么被活活气死,要么恨不得捶破肚皮,长脚跑回书上。”
“青竹”之上,并无任何文字,唯有一条条刻痕,密密麻麻。
隋景澄会心一笑。
一路上,也曾遇到过行走江湖的少侠少女,两骑疾驰而过,与马车擦肩而过。
其余酒客也一个个神色惶恐,就要撒腿狂奔。
卢大勇身后三位江湖朋友,一个个站在原地,眼观鼻鼻观心,大概是与翻江蛟卢大侠不太熟悉的关系。
陈平安刚要举碗喝酒,听到老掌柜这番言语后,停下手中动作,犹豫了一下,还是没说什么,喝了一大口酒。
陈平安若真是她的传道人护道人,一般而言,是不会直接说破的,由着她自己去深思熟虑,只不过既然不是,而且她本就聪慧,就无此忧虑了,直接说道:“先后顺序不是你这么讲的,天地之间,诸多的是非对错,尤其是一洲一国约定俗成之后,皆是定死了的,见财起意,暴起行凶,见色起意,仗势欺人,都是毋庸置疑的错,不是你有钱,就是错,也不是女子生得好看,就有错。在清楚这些之后,才可以去谈先后顺序,以及对错大小,不然哪怕市井妇人搔首弄姿,招摇过市,也不是强抢女子的理由,稚子抱金过市,以及什么怀璧其罪的说法,你真以为是稚子错了吗?是怀璧之人错了吗?不是如此。而是世道如此罢了,才有这些无奈的老话,只是为了劝诫好人与弱者必须多加小心。”
老人趴在柜台那边,抿了一口酒,挠挠头,轻轻放下酒杯,道:“忍嘛,只要活着,反正总有从别处别人身上找补回来的机会,对吧?”
那老人呦呵一声,“好俊俏的小娘子,我这辈子还真没见过更好看的女子,你们俩应该就是所谓的山上神仙道侣吧?难怪敢这么行走江湖。行了,今儿你们只管喝酒,不用掏钱,反正今儿我托你们的福,已经挣了个盆满钵盈。”
隋景澄一手攥金钗,一手握书,满脸笑意,心中欣喜,比她得知自己是什么“隋家玉人”,更加强烈。
陈平安停下马车,飘落在地,双手抱拳,然后问道:“我们擅自行事,有无让水神为难?”
沉默片刻,那人不再练拳走桩,却开始如修士那般凝神入定,呼吸绵长,隐隐约约,隋景澄只觉得他身上好似有一层层光华流转,一明亮如灯火,一阴柔如月辉。隋景澄只当是这位剑仙前辈是得道之人,气象万千,哪怕她微末道行,也能看出蛛丝马迹,实则是隋景澄确实资质极好的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