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国步摇、玉笏两郡的异象,多是从宝相国这边流窜进入南方。
陈平安若是路上遇见了,便单手竖起在身前,轻轻点头致礼。
而那拨青磬府仙师根本没有言语交流,就自行走入队伍当中,显然是要帮着那些宝相国僧人一起护送离开。
她立即绷脸,视线游移不定,只是腮帮忍不住动了动。
他也曾经帮着庄稼汉子下地插秧,那会儿,摘了书箱斗笠,去往田间忙碌,好像特别开心。
那白衣书生以折扇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对唉。”
幂篱女子收起手势后,置若罔闻,大步离去。
湖上场景。
江湖偶遇,萍水相逢。
小丫头怒道:“啥?才一颗?不是一百颗吗?!气死我了!那穿白衣服的读书人,快点,给这拳头恁软的小姑娘一百颗谷雨钱,你要是眨一下眼睛,都不算英雄好汉!”
后领一松,她双脚落地。
湖面无声无息出现一个巨大漩涡,然后骤然跃出一条长达十数丈的怪鱼,通体漆黑如墨,它朝那幂篱女子蓦然张嘴,牙齿锋利如沙场刀阵。
小丫头屁颠屁颠往前跑,只是一见到那白衣读书人皱眉了,就赶紧一个急停,闷闷道:“谁不会死啊,反正都是要死的,我又不怕这个,我就是想要谁都知道我,知道了,死就死了。”
其余仙师似乎也都觉得好玩,一个个都不急于收网抓妖。
年轻剑修皱了皱眉头,“我出双倍价钱,我那师娘身边刚好缺少一个丫鬟。”
这哑巴湖有此水面不增不减的异象,应该就要归功于这个真身模样不太讨喜的鱼怪小丫头,这么多年下来,商贾过客都在此驻扎过夜,从未有过伤亡,其实人也好,鬼也罢,说什么,任你天乱坠,很多时候都不如一个事实,一条脉络。不管怎么说,这么多年来,当地百姓和过路商贾,其实应该感激她的庇护才对,无论她的初衷是什么,都该如此,该念她一份香火情。只不过仙师降妖捉怪,亦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所以陈平安哪怕在鱼怪一露头的时候,就知道她身上并无煞气杀心,多半是眼馋那串铃铛,加上起了一份戏谑之心,陈平安自然早已看穿那幂篱女子,是一位深藏不露的五境武夫……也可能是宝相国的六境?总之陈平安都没有出手拦阻。
然后那年轻人一步前掠十数丈,同时出声道:“随我降妖!”
小丫头觉得倍儿有意思。
人人身前悬挂佛珠,寻常材质,却是一串串皆是金光流转,在夜幕中极其瞩目。
他有一次行走在山崖栈道上,望向对面青山崖壁,不知为何就一掠而去,直接撞入了山崖当中,然后咚咚咚,就那么直接出拳凿穿了整座山头。还好意思经常说她脑子进水拎不清?大哥别说二姐啊。
陈平安收起折扇别在腰间,微笑道:“没事,我这一路往北远游,辛苦挣钱就是为了钱来着,毛仙师只管开价。而且我是行踪不定如一叶浮萍的野修,金乌宫想要发火,也得找得着我才行,所以只要毛仙师愿意卖,我就可以买,”
小姑娘糊了一把眼泪鼻涕在那人腿上,哽咽道:“求求你了,就带我一起走江湖吧,你本事那么大,黄沙老祖都给你打杀了,跟着你混,我吃香喝辣不愁啊。我一定要找到那个读书人,写我的故事,我要名垂青史,家家户户都晓得我是一头哑巴湖的大水怪。”
那金乌宫女修轻声提醒道:“小师叔祖兴许在看着咱们呢。”
陈平安笑着点头道:“自然。”
瞧见了一位头戴幂篱的女子独自离了队伍,蹲在水边,想要掬水洗脸,她抬起一只手,手腕上系挂有一串雪白铃铛,当她掀开幂篱一角,陈平安便已经收回了视线,望向那座据说深不见底的哑巴湖,市井传闻,这座小湖千年不曾干涸,任你大旱数年,湖面不降一尺,任你暴雨连绵,湖水不高一寸。
陈平安盘腿而坐,纹丝不动,单手托腮,望向那一人一鱼。
年轻人收起水囊挂好,又笑道:“黄风谷夜间极凉,而且如今世道古怪,愈发不太平了,越来越多的脏东西闯入市井,所以各大寺庙近期才有大量僧人走出,小夫子尽量跟上我们,最好一起在前方的哑巴湖边落脚过夜,人多阳气盛,还好有个照应。此地夜间本就多有精怪作祟,绝非危言耸听,所以小夫子千万别落单了,不过也不用太过害怕,黄风谷经常会有高僧大德在此结茅念经,真有那些污秽东西出没,也未必就真敢近身害人。”
陈平安信这小姑娘水怪看似荒诞的言语。
那根锡杖斜飞出去,向那白衣书生飞掠出去,然后悬停在那人身边,锡杖环环相扣,似乎十分焦急,催促书生赶快抓住,逃离这处是非之地。
幂篱女子微笑道:“可是金乌宫晋公子?”
毛秋露笑道:“我们撤去符阵,陈公子可要看好了,千万别让她逃窜入湖水。”
他还会经常在夜宿山巅的时候,一个人走圈,能够就那么走一个晚上,似睡非睡。她反正是只要有了睡意,就要倒头睡的,睡得香甜,大清早睁眼一看,经常能够看到他还在那边散步逛圈圈。
走过了两座宝相国南部城池,陈平安发现这边多行脚僧,面容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