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咧嘴道:“不敢。”
可仍是挡不住群情激愤,无数士子书生围堵皇帝何夔下榻驿馆。如果不是京城衙役阻拦,以及大都督韦谅亲自派遣两百精锐甲士,虎视眈眈,没有任由局势糜烂下去,否则后果不堪设想,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当然只能是被四媚之一的何夔爱妃,打杀当场。
大眼瞪小眼。
竺奉仙忍不住笑道:“陈公子,好心给人送药救命,送到你这么委屈的地步,天底下也算独一份了。”
崔瀺也有些纳闷,自己年少的时候,似乎也不是这副德行吧?
年轻道士点点头,要陈平安稍等片刻,关上门后,约莫半炷香后,除了那位回去通风报信的道士,还有个当初陪同竺奉仙一起送竺梓阳登山拜师的随从弟子之一,认出是陈平安后,这位竺奉仙的关门弟子松了口气,给陈平安带路去往道观后院深处。此人一路上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些感谢陈平安记得江湖情谊的客套话。
李宝箴随口问道:“江湖好玩吗?”
崔东山大笑着跳下椅子,给崔瀺揉捏肩膀,嬉皮笑脸道:“老崔啊,不愧是自己人,这次是我错怪了你,莫生气,消消气啊。”
崔瀺摇头道:“陈平安曾经答应过李希圣,会放过李宝箴一次,在那之后,生死自负。”
崔东山就那么一直翻着白眼。
陈平安见竺奉仙说得吃力,断断续续,就打算不再询问,弯腰去打开竹箱。
陈平安说道:“去看看竺奉仙,如果伤得重,我身上刚好有些丹药,送了丹药见过了人,我们就离开道观。”
而四媚之首的媚猪袁掖,还有一个更出名的身份,是宝瓶洲东南十数国版图的四大武学宗师之一。
道观不大,今日闭门谢客,陈平安在一处道观侧门敲门很久,才有道士开门,神色戒备,陈平安说与竺老帮主是旧识,劳烦道观这边通报一声,就说是陈平安拜访。
男人何尝不知这里边的弯弯绕绕,低头道:“当下处境,太过凶险。”
车夫沉声道:“不好玩,容易死人。”
崔东山抬起头,从趴着桌面变成瘫靠着椅背,“贼没劲。”
崔东山翻了个白眼,双手摊开,趴在桌上,脸庞贴着桌面,闷闷道:“皇帝陛下,死了?过段时间,由宋长镜监国?”
竺奉仙点头道:“确实如此。”
崔瀺沉默许久,答道:“给陆沉彻底打断了去往十一境的路,但是如今心态还不错。”
当他做出这个动作,老道人和屋内男子都蓄势待发,陈平安停下动作,解释道:“我有几瓶山上炼制的丹药,当然没办法让人白骨生肉,迅速修复损坏筋脉,但是还算比较补气养神,对武夫体魄进行缝缝补补,还是可以的。”
陈平安在来的路上,就选了条僻静小巷,从方寸物当中取出三瓶丹药,挪到了竹箱里边。不然凭空取物,太过惹眼。
崔瀺无动于衷,“早知道最后会有这么个你,当年我们确实该掐死自己。”
竺奉仙一声嗤笑,打断这位徒弟的痴心妄想,冷笑道:“蠢货,人心不足蛇吞象,陈平安那句要我们出城小心的言外之意,你假装听不出来?那就已经挑明了态度,送药,是当初一场江湖相逢的那点情分在,登门拜访,送完了药,就算仁至义尽,这点道理,你都不懂?可别把人家的做人厚道,当做痴傻。”
小小驿馆,今夜藏龙卧虎。
崔东山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如果早知道是你这么个窝囊废,老子当年就自己把自己掐死算了。”
陈平安拿出三只瓷瓶后,伸手递给那位老道长,“劳烦老真人先辨别药效,是否适合老帮主疗伤。”
而传闻曾经驾驶一辆猩红马车、在数国江湖上掀起腥风血雨的老魔头竺奉仙,确实近期身在京城,借宿于某座道观。
竺奉仙笑道:“怎么,还想着要陈平安送我们离开京城?”
沉默片刻。
崔东山狞笑道:“爽得很!”
陈平安非但没有好心当作驴肝肺的恼火,反而觉得老道长这么做,才是真正的江湖人行江湖事。
“事实上,当年我驰骋数国武林,所向披靡,那会儿还在龙潜之邸当皇子的唐黎,据说对我十分推崇,扬言有朝一日,一定要亲自召见我这个为青鸾国长脸的武夫。所以这次莫名其妙给那头媚猪点了名,我虽然明知道是有人坑害我,也实在没脸皮就这么悄悄离开京城。”
竺奉仙叹了口气,“亏得你忍住了,没有画蛇添足,不然下一次换成是梓阳在金顶观修行,出了问题,那么就算他陈平安又一次遇上,你看他救不救?”
陈平安摘下竹箱放在脚边,坐在椅子上,轻声问道:“老帮主此次入京,没有隐藏行踪?”
道观屋内,那个将陈平安他们送出屋子和道观的男子,返回后,欲言又止。
竺奉仙闭上眼睛。
陈平安走出书肆,正午时分,站在台阶上,想着事情。
老车夫笑道:“你这种坏种崽子,等到哪天落难,会特别惨。”
在书肆凑巧听过了这桩风波的过程,陈平安继续找书。
陈平安一行人离开了道观,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