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白象落下一子后,破天荒主动开口问道:“就只是步步无错?”
他蓦然而笑,去敲隋右边的房门,“隋姐姐,在不在啊?我已经跟卢白象学完了棋,再跟你学学剑术呗?”
陈平安对于武庙馈赠一事,从来不抱希望,今天无非是散步到此而已,更多还是向往那些名垂青史的古战场遗址,靠着自己的一双拳头,打出个实打实的第六境。
崔东山笑道:“我家先生与我说过,你们四人各有一句话,大致内容我已经知道,但是我也知道,你们当中,必然有人撒谎了,未必全假,应该是半真半假,照理说你卢白象的嫌疑最大,因为就属你那句话最像废话,但是这些都不重要,我如果赢了第三局,你卢白象只需要与我说,你觉得谁撒谎的可能性最大,随便说谁都行,只要你报个名字给我。”
陈平安不计较她言语中的讥讽,无奈道:“我是想问你生前,可曾嫁为人妇,相夫教子?懂不懂一些给家中孩子、晚辈立规矩的手段。”
崔东山倒是没有任何催促,只是经常左右张望,没个正行。
崔东山走在廊道中,喃喃道:“魏羡,有点危险啊。”
崔东山指了指那本《彩云谱》,“我就把它吃了。”
陈平安一边留心着附近是否有人路过,一边在肚子里酝酿措辞。
卢白象眼神炙热,“斗胆再问一句,崔先生与白帝城城主,差距有多大?”
武圣人知无不言,一一作答。
男人佝偻着腰,有些疲惫,这趟陪着媳妇回娘家,几个女婿凑在了一起,有衙门当差的,有在富裕门户里家塾当先生的,当然还有他这么个庄稼汉,老丈人给了回礼,其余两个女婿都拿到了猪腿,就他只能拿个条-子肉,他自然心里窝火,可媳妇怨他,他一个男人,难道还要当着孩子的面吵架不成?说到底,还不是自个儿没出息?男人叹着气,突然发现不远处门口,蹲着个脸孔陌生的年轻人,男人便下意识直起了腰杆,对陈平安笑了笑,这才小跑向愈行愈远的妻儿。
便是受一些罡风吹拂似剐肉、春雷震动如刮骨的痛楚,她也是愿意的。
如今长生桥重建,成功炼化出第一件本命物,陈平安就等于一只脚跨入了练气士门槛。
陈平安突然想起一事,拐入一条僻静巷弄,从咫尺物玉牌当中取出一张黄纸符箓,正是住着彩衣国枯骨艳鬼的那张,在去往倒悬山的那艘桂岛上,桂姨和金丹老剑修马致,帮着他和女鬼订立了一桩契约。只是陈平安早先吃过一位嫁衣女鬼的大苦头,对于作祟阴物之流,天生不喜,离开桂岛到如今,就一直没有给女鬼现身的机会。
棋至中盘后,卢白象就经常需要长考。
符箓牢笼的幽冥之中,女鬼身形飘摇,一脸错愕,这就完事了?
崔东山伸出手指,点了点卢白象,“我就喜欢你们这种天不怕地不怕的盲目自负,行吧,我猜如果是让子局,你不会答应。那咱们就空枰开局,不过不猜子,就由你卢白象执黑先行。”
神像为武将模样,彩绘泥塑,怀抱铁锏,狰狞怒目状,十分威严。
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武庙外边,期间路过一座财神庙,相较于冷冷清清的文庙,香火旺盛。
神道香火,最是神妙。
崔东山瞥了眼卢白象,没说话。
可这绝不是什么天大的福缘,天底下少有熊掌鱼翅兼得的好事,尤其是练气士和纯粹武夫两种身份,背道而驰,虽说不是没有人兼修,但是放眼数座天下,寥寥无几,剑气长城有些剑修,师刀房道士,还有崔瀺曾经无意间提及的几种怪胎,属于此列。之所以此举被正统视为蠢事,就在于越往后,越容易出现近乎致命的纰漏,练气士结金丹本就不易,元婴破瓶颈、灭心魔更是难上加难,佛家修行的不败金身,道家追求的无垢琉璃之躯,其实都在孜孜不倦追求“无瑕”二字,而武道修行,更是纯粹二字当头。
棋局大致算是刚进入中盘,絮絮叨叨的崔东山,就已经以手掌覆盖棋盒。
卢白象苦笑无言,稳了稳心神后,开始收拾棋局,最后深呼吸一口气,开始第二局。
陈平安询问了些关于文武两庙的渊源和礼制,也问了些有关文胆的事情,这个问题,夹杂在絮乱问题当中,并不突兀。
卢白象犹豫了一下,好奇问道:“崔先生的棋术,在这座浩然天下,能否排进前十?”
都有可能。
陈平安笑道:“这次出手,是我那学生一人的意思,与我没有关系,武圣人不必谢我。我这次不过是恰好路过,多有叨扰。”
卢白象皱了皱眉头,继续落子。
枯骨女鬼眯起眼,“哦?敢问主人,可是男女之事?”
她有些幽怨,早知如此,是不是应该糊弄他一番,自己这都多久没有见过外边天地的风光了?
崔东山白眼道:“围棋只是小道,进了前十又如何?一些个阴阳家和术家的上五境修士,个个精通此道,然后呢,还不是给同境修士打得哭爹喊娘?”
崔东山收敛了笑意,有些不耐烦,“下了再说。”
崔东山站起身,问道:“输了两局,有何感想?”
此地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