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泉山神涉水、水神登山也罢,骑鹤城的少年武庙借刀也好,终究是些不起眼的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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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引起姚家队伍好奇心的,是山神涉水、水神上山接连两桩奇事。
风沙粗粝的边关之地,世代男女皆英武的姚家,怎么就养出这么一个钟灵毓秀的女子?
四人当中,裴钱对魏羡最不害怕,口口声声喊他老魏,魏羡也从不恶脸相向,事实上是他根本不在乎。
姚镇笑得很没有家主风范。
魏羡和卢白象选择留在驿馆,只是一路游山玩水的老将军此次没有露面,有些不同寻常。
邵渊然抓起可惊喜万分的少年,一掠而走,跃上远处屋脊,几次蜻蜓点水,便不见了踪迹。
比起自己在龙泉小镇的经历和两次游历的所见所闻,眼前这些画面终究是小打小闹,谈不上可笑,只是很难再有一次登上家乡披云山、第一次见到壮阔江河的感觉了。
除了大伏书院另外两位君子、三位贤人和二十多位书院弟子,更南边一些的那座文渊书院,来到太平山的读书人数量更多,足足五十多人,可惜只有一位老迈君子领衔,其余书院弟子,修为远远不如大伏书院。
姚镇一点就透,深以为然。
这口气,就像是帝王君主赏赐了一块多大藩地似的。
裴钱愁眉苦脸,“虽然我知道三分利是个啥规矩,但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不吃就不吃,饿不死人的。”
堂堂一位开国帝王,给一个小闺女这么说道,亏得魏羡还能无动于衷。
结果当天这伙人就给州城官府缉拿归案,难兄难弟们,吃了顿结结实实的牢饭。
随着距离蜃景城越来越近,姚镇即将赴任兵部尚书的消息,不胫而走,传遍朝野。
陈平安在自己屋子里练习六步走桩,以虚握剑式,闭目观想一位位剑修各具风采的出剑。
老将军心中惋惜不已,若是姚近之是个男儿身,留在边关,才叫放心。
你这少年郎,世间事哪有如此简单啊。
姚近之微笑道:“你喜欢和不喜欢,关我什么事?”
那就像朝堂上高悬着一把照妖镜,一众国之栋梁们的种种瑕疵,纤毫毕现。
少年伤心欲绝,喃喃道:“地方上有了害人的妖魔,当官的不管也就罢了,如今连武圣老爷也不愿意管吗?”
老者看似疾言厉色,眼神冷漠,实则心中叹息一声。
这位城隍爷身穿大泉礼部特制的官服,前后官补子与阳间官员礼制相同,具体什么品秩,就是什么图案,只是城隍爷的官服一律为黑色,意味着为人间君主行走阴间,约束夜间出没的众多鬼魅阴魂。相比散落天下各处、屡禁不绝的淫祠,城隍爷更需要朝廷敕封,而且几乎不存在“名不正”的情况,任何一个掌国之姓,对于必须扎根城池之中的城隍爷,自然最容易控制,而且城隍爷对朝廷天然忠心。
那次裴钱气鼓鼓回到自己屋子,站在椅子上,俯瞰着桌上那本破书,捏着下巴,眉头紧皱,用心?啥个意思?自己这还不够用心?为了能够做到把一本书倒背如流,了她一炷香功夫呢。她蹲下身,看了看撰写这本狗屁书籍的圣贤名字,记住了,等到自己练成了剑术和拳法,以后一定要打得这个老王八蛋哭爹喊娘。
宝瓶洲最北端的大骊王朝,青壮男子本就身材高大,要比南方老龙城那边高出最少半个脑袋。而且十五六岁的男子,成家娶妻,在宝瓶洲市井乡野,是常有的事。唯有豪阀世族和书香门第,才会讲究二十及冠。
后来还有一位下五境的野修,年纪不大,二十岁出头,试图成为姚家的随军供奉,却也不敢造次,说清楚大致身世背景、以及适当吹捧了一下自己的神仙术法,就在下榻驿馆外边蹲着,啃着干饼就着劣酒,等候发落。姚镇让人送了一百两银子给他,野修涨红了脸,仍是收了银子才离开。
事实上别说是他钟魁一个外人,就算是太平山许多辈分很高的道士,都没见过就在太平山上修行的这头大妖。
屁股后头跟着那个黝黑精瘦的裴钱。
邵渊然来到那少年身边,蹲下身问道:“你师父被困在何处,可知妖魔修为大致高低?”
钟魁到了太平山山门,果真依循先生的训诫,告诉所有大伏书院弟子,听从太平山道人的安排,不可擅自行动。
陈平安想要雕刻出一只笔筒,作为临别赠礼,送给姚老将军。
裴钱突然问道:“老魏,我总觉得那个每天不敢见人的娘们,看我爹的眼神不太对劲。”
原来是一位闯入武庙,想要与圣人借刀的少年郎。
许多时候,人心无需用眼看。
挎刀少女姚仙之心生佩服,对邵渊然这位大泉年轻供奉的印象更好了几分。
邵渊然伸手扶起了少年,一把抓住他的肩头,微笑道:“我去救你师父,助他除妖。”
一般而言,庙堂上容得下忠臣奸臣、能吏昏官和众多墙头草,唯独容不下一位好似道德圣人的存在。
带架子的长方柜,下边有个木圆笼,装着小炭炉,老翁以大勺子浇下粘稠的金黄色稀,兜兜转转,瞬间就能变出各色人。
姚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