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出七八里后,已经筋疲力尽,一步都挪不动了,她站在原地,开始伤心干嚎,泪眼朦胧望着陈平安那一袭白袍,她第一个想法,就是这个家伙肯定要抛下她不管了。
陈平安为何愿意押注四幅画卷,除了看重开国皇帝魏羡、武疯子朱敛等人当下的武学境界,更在意这些人的资质。
裴钱哦了一声,“记下了。”
大殿内有金璜府君亲自坐镇,立即就有人见风使舵,磕头求饶,厮杀得零零落落,局势一边倒。
而是打杀了丁婴之后的五境武夫陈平安。
陈平安想了想,还是在她帐篷外边,悄悄张贴了一张静心符。
此次山神和水神的大道之争,就看道行谁更高、谋划谁更远了。
那名悬佩锈剑的白骨骷髅,生前是一位七境武夫,死后魂魄凝聚不散,虽然不复巅峰战力,可依旧杀气腾腾,在水妖大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什么大好人,我呸,是我瞎了狗眼哩。
以己度人。
离开了骊珠洞天,就像她离开了藕福地,天地更加宽阔,但是更多无法想象的危险也接踵而来,风雨更大,一个人说死就死。
小女孩眼眶通红,信誓旦旦道:“这次是真不敢了!”
自家府君是出了名的出手大方,所有赴宴对象,今夜都可以喝上一杯兰酿,带走一小截千年参精,别人是挤破脑袋也要来府上庆祝,这家伙倒好,还不知道稀罕,罢了,总不好拿刀架在人家脖子上,求着人家收下礼物。
虽未理睬小女孩,但是陈平安没来由想起了自己,细细推敲琢磨,才发现跟她其实没什么两样。
陈平安笑道:“不想学就不学,回去睡觉吧。如果没有意外,等下还会有迎亲队伍返回,带着新娘子去见山神府君,你到时候记得装睡就行了。明天起,包裹和鱼竿都交给你来负责。”
谪仙人“周肥”的真身,可是玉圭宗姜氏的家主,还是十一境玉璞练气士,眼光不会有错。
只是这些心里话,她可不敢当着面说。
陈平安缓缓行走在林间小路上,轻声道:“只要你不做坏事,我就不会不管你。”
趴在陈平安温暖的后背上,裴钱沉默了很久,小声问道:“你是好人,天底下的好人就是你这个样子的,对吧?”
陈平安自顾自向前走。
陈平安说道:“手上两张符箓,值好多银子,拿好了,额头上那张更珍贵,随随便便就能在南苑国京城买栋大宅子,你要是能够自己走路,稳稳当当跟着我赶路,我可以考虑送给你一张。”
所幸裴钱并无大碍,陈平安告诫道:“虽然不清楚你为何看得见它们,但是以后再遇上,一定要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不然很容易惹上麻烦,被对方视为挑衅,幸好今晚这支迎亲队伍,根脚偏向正统,估计附近山头,身份类似阳间官吏,才没有跟我们一般见识。”
凶性大发的水牛眼眸猩红,竟是也改了路线,凶悍撞向那个惹眼的家伙。
说完之后,她就把整个小脸蛋往陈平安肩头狠狠一抹,来来回回两遍,总算擦干净了鼻涕眼泪。
收尸都不给你收。
陈平安问道:“你在南苑国这些年,可曾看到城内城外的孤魂野鬼?”
陈平安蹲在她身边,裴钱立即趴在他背上,陈平安站起身后,她抱着他的脖子,满脸泪儿。
这说明那位山神死后官身,算是一位府君,除了山神庙和泥塑金身,还有资格开辟自己的府邸,在宝瓶洲和桐叶洲,都算是一方世外山水的封疆大吏了,类似青衣小童的那位担任御江水神的兄弟。
北晋边境线往北,不但山脉绵延,还有一座号称八百里水面的巨湖,其中有座大岛,树立有一座不被朝廷认可的淫祠,规模很大,香火鼎盛,一条湖中大妖自立为水神,北晋邻国朝廷束手无策,只能听之任之,两百年来,那座水神府与金璜府邸一直相互仇视,冲突不断,只是谁都没有实力离开自家地盘,绞杀对方。
它数百年来横行无忌,豪取强夺,所以虽然塑造金身比金璜府君要晚上百年光阴,更不被朝廷视为正统,但是境界修为犹胜府君,这次更是借着山神府君娶亲之际,笼络了一大批山野精怪,重金贿赂,整体实力已经稳稳压过对方一头,这才敢离开大湖,率军上岸,势必要将那座金璜府邸一网打尽。
心性远远跟不上修为,练了拳,修了上乘道法,除了欺凌他人,为非作歹,凭自己心意定他人生死,还能做什么?俞真意被说一句矮冬瓜,就要杀人,高人居高位,弹指挥袖,对于山下俗人,可就是生死大事了。
一场山神娶亲的盛宴,为何杀得如火如荼?
可又有一个但是。
她一脸茫然,装起了傻。
娶妻之人,身穿金色长袍,气势威严,高坐主位,身边是新娶夫人,小鸟依人。
但是想着想着,她倒是总算意识到一点,想要从这个家伙手里白拿银子,不太可能了。
心想我不用银子砸死你就算好的了。
婢女并非生气此人的不知好歹,婉约而笑,“那奴婢就祝愿公子一路顺风,方圆八百里内,有任何麻烦,公子都可以报上我家府君‘金璜’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