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滴泪,滚烫又剔透,滴在那只冰凉无情的手背上,谢谦察觉到手背之上被灼烧的感觉,瞳孔微缩,眼里竟浮出几分恐惧,好似让他联想到了什么,明明只是一滴眼泪,却在他眼里,犹如案板上宰割流淌的热血,透着一股腥狞,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猛然松开手,将手背一通擦拭于衣上,又连连退了几步,惶恐般,跌跌撞撞往禅房跑去,绊于门槛,好不狼狈。 沈喻妧身子滑落在树下,双脚发软,大口地呼吸着空气,在怔坐半响后,才恢复了常日的气色,她擦去脸上的泪痕,缓缓起身,触了触脖间发热的痕迹,望去那间极其安静的禅室,抬着步子,转身离开。 那刻间,一颗菩提果从树上掉落于那双绣鞋前,止住了沈喻妧的脚步,她微微弯腰,拾起那颗菩提果。 都说菩提七年一开花,十五年一结果,此间向往之人芸芸众多,她能见旁人求不得之景,又怎么不算是件幸事呢? 她将那颗菩提果用手帕收藏着,好似舒了口长气,似是挣扎半久,最后走进了那间禅房。 堆满成山的经文快要淹没那缩于角落的男子,此刻看去,竟同孩童般,让人心疼。 沈喻妧在门口站了好一会,方才死亡的恐惧感还未曾消散,她不敢离他太近。 “太子殿下?”她哑着嗓子,唤了声,那躲于角落的谢谦并没有回答她,也没了方才狠厉的表情,从那双不安恐惧的眼中,沈喻妧看到了很多她难以读懂的东西,只觉眼下的他,在真正的害怕。 她揣着小心翼翼的心,挪着脚步,靠近他。 好似察觉有人靠近,谢谢转动着眼睛,朝她看去,眼里生出抵抗。 沈喻妧扫过他一直紧捂的手,轻声又温和地问:“手怎么了?” 谢谦将手捂得更紧了,那双原本严厉不带任何感情的眸子,此刻浮现几分小孩般习性,躲避着沈喻妧的询问。 她鼓起勇气,离他更近了几步,缓缓蹲了下来,同他平视,她酝酿几番,“给我看看你的手可好?” 此刻的谢谦竟是意外地听话,任由她拉过那双手,仔细查看了起来。起初她还以为是他进屋后摔到哪里了,检查后并未发现任何伤口。她不禁抬起眸来,第一回趁着他这奇怪的病发作时,大胆地打量着他。 谢谦生得好看,比起那些英俊的世家公子模样,他是白皙的面孔间带着几分柔和,面如冠玉,眸间好似朝露一般清澈,只是在很多时候,他加以伪装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多了分放荡不拘,又显眼行事,被世人误解。 就这般来瞧,他的样貌当居是京城世家首位。 沈喻妧也只敢暗暗想着,她将他扶起来坐于桌案前,余光瞥及那些经文,终是忍不住地问了:“殿下何故抄这般多的经文?难不成比女儿家的烦恼还要多不成?” 谢谦只摇头,不说话,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像极了一个乖孩子。 沈喻妧被他这幅模样逗笑了,她隔着桌沿,附身看他,想从他眼中寻求答案:“这样看殿下,竟是有几分可爱。” 听到可爱这个词,谢谦的脸色一下变了,沈喻妧也本能地收回腰身,偷窥着对面人的脸色,没有倾覆而下的怒意,她才再度打量去,见他说了第一句话:“不喜欢。” 沈喻妧没懂,她又问:“不喜欢什么?” “不喜欢可爱。”谢谦拼命地摇头,嘴里还说着含糊不清的词:不喜欢可爱,母后不喜欢,不喜欢!” 听清楚后,沈喻妧愣了半响,有些不能反应过来,只得顺着他的话哄道:“好好好,不说不说,那殿下最棒了?殿下是最棒的,好不好?” 她移开他那卷未曾抄完的《地藏经》,思绪一会,从袖中将那颗菩提果摊开在手心,递于他面前: “都说这菩提果可以解忧平安,明心见性,望殿下往后福德无量,此生无忧。” 此后,应是无缘再见,她已然过得糟糕,既命运无解,就将这包含众生的菩提善果送给他吧。 沈喻妧将那菩提果放于他手中,千言万语皆化作一笑。 恍惚对视间,她觉得两人视线有些其他意味在内,她忽然有些心悸,眨动了几下睫毛,侧目将台案上一盘糕点拿过,依旧带着哄小孩的口吻,骗道:“我将这么贵重的东西给了殿下,不如就拿这盘糕点当做回礼吧?” 她歪头看着他,带着些许炽热目光,投向他。 不知何时,谢谦已然恢复了神智,他不动声色看着眼前这个不怕死的女子,冷抿着唇,眼里再没有如孩童般的清澈,他盯着她:“回礼?” 他将视线落于掌心那颗黄棕色的果子,皱起眉,眼里可见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