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声“花姑娘自重。” 一衣衫单薄,香肩微露,身材婀娜的女子,从她身边出来,苏皎拘谨的贴墙而立,好一阵香风飘荡,那女子白了她一大眼,走了。 就这么走了? 苏皎扫兴的看了眼“花姑娘”离去的背影,天鹅颈,水蛇腰,一步一扭一风情,消失在廊庑拐角,确实是走了。她理了理自己的领子,又往上拉了拉,小心翼翼的探身前去。 画帘飘摇,竹影浮动,满桌墨贴,这是一个露天书房。赵观棋发冠高束,身子微倾,一袭白衣,手执紫毫,在临摹字帖。他气定神闲,玉指纤纤,笔锋流转,白衣染了日光,宛如一位沐泽天光的神君。 苏皎见他正静心临帖,不便打扰,便静静走进去,与他间隔了些距离站着。后墙是满墙的书,整整齐齐的堆了许多,苏皎从小到大都没见过那么多的书,她是家中的女娘,家里请了先生也只给哥哥讲学。她只敢偷偷摸摸去偷听一下,或是哀求了吴妈妈外出给她带书回来。没有专门学过书,阿娘也告诉她只要学会了礼仪,插花、点茶、刺绣这些风雅事就好,嫁人了学会料理内政便是有才了。可她就是喜爱看书,什么种类都看,虽然字识得不全,她总会把不认识的字规规整整誊写下来拿去给哥哥,让哥哥教她。 苏明得空了,也会教她一些诗文,新字,苏皎学得仔细,每每苏明外出问她想要什么小玩意儿,她都会要他带话本子。 赵观棋早就意识到苏皎的动静,也还是装作不知,俯身临帖,任由她看着自己的藏书出神。 直到写完这一篇章,他才将笔轻置到案头的笔搁上,挽起袖子回身。 苏皎还不知他临摹完了字帖,看着一本架上的辞赋出神。他高她许多,伸出手来取下了了书,吓得她回身连连退后几步,又险些碰掉了花几上的插花。 赵观棋好笑的看着她,将书递过去,轻声问“怎么一副心虚样,我这么可怕吗?” 苏皎忙摇头,又说不出什么来,只接过书,哑口无言。 “想看什么便拿了看,不用一副做贼心虚样。我不吃人。” 他一副正人君子样,倒是显得她像鸡鸣狗盗之徒了。 “多谢赵公子。”苏皎直起腰板子来,打起精神站直,显得自己不要那样怯懦。 “这不就对了。”他道,回转过身指着自己刚刚临好的字帖,问“你瞧瞧,这个可有兴趣。想学可以赠你些,搬过去晴水阁写着消磨时间。” “我喜欢看书,不喜欢抄书,多谢公子美意。而且,我今日来是想向您拜师求教医理的。”苏皎诚恳道。 赵观棋打量了她一副诚挚做派,拉了个圈椅坐下。伸出修长手指,指了指侧方的朱漆茶桌,道“那你点一盏茶过来拜师?” 苏皎看那茶桌一眼,很是清爽的应了,过去麻利的提裙坐下,轻卷袖摆,检查好器具,炙茶、碾茶、罗茶、注水、击拂,在她一双明如玉,似兰花的细巧双手下汤色渐显,茶沫绵密起来,一个赵字被灵巧点于其间。 苏皎满意的看了眼自己的成品,抬眼发现赵观棋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她起身,端起茶,面色从容,娉婷走去,奉上给赵观棋。 “师父在上,请喝徒儿的敬茶。” 赵观棋接过,问“你多少岁。” “将要十七。”苏皎诚实作答。 赵观棋受了茶,轻抿一口,淡淡道“我二十二,长你五岁,倒也不算过。” 她忙应承“不为过不为过,公子有大本领,就是小我五岁也是受得起的。” “你倒是机敏人,原来挺会说话。”他举着茶杯,低眸视茶汤。 “是师父平易近人。” ··· 苏皎俯首行礼谢师恩,赵观棋便收下了这个关门弟子,至于如何教授,还是让他头疼,也怪自己,想起曾经悲惨经历,受到的小恩小惠都不敢忘记,见了这位旧时恩人,竟没了拒绝她的狠心气,还时常该死的纵容,这可不兴成了他赵观棋的作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