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家中有什么人,你父母是谁。” “我是孤儿,不知生父生母是何人,自七岁,便被卖入金陵女儿河了。” “既如此,你养父养母是何人?” “养父是陈老五,养母是李素珍。” “既如此,为何你说你姓沈?”他的眉头一挑, “我生母李素珍在去世前,曾告诉我并非她亲生女儿,而是七年前,受一位柳姑姑所托,将还是襁褓中的我交付给她,说我本姓是沈。” “那位柳姑姑呢!现在何处?!”他颇为急切地问道。 她摇摇头,“我阿娘说,柳姑姑是被人追杀的,拼死护住了我,阿娘将我抱走后,她就咽气了。” 颜巽离陷入了沉默,他依旧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女子,斟酌着她说的一字一句。 沈红蕖微微低下头来,沉默不语。 她说的这番话,是真话,也是谎话,为的是将她和五姥姥的联系隐去,却又能透露出,她便是沈沈承影和上官晴滟的女儿。 思及此处,她心中涌起苦涩,爹,娘,你们莫要怨女儿撒谎不认你们。 刚才的上官太后,还有眼前的颜巽离,一个是她的姨母,一个是她父母生死之交,甚至将幼女托付的三叔,她不相认,道明自己的身世,是为了以退为进。 宦海浮沉,十多年过去了,谁能保证人心如初? 更何况,那虾子巷灭门惨案的背后黑手,恐怕就潜伏在这皇宫大内之中。 她只一人,若要查明真相,需得万分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更深了,更显安静,房中只闻得他们二人的呼吸声。 沈红蕖虽强撑着,却不免露出了疲惫之色。 人在最困的时候,是会放松警惕的。 颜巽离忽然开口直接问道:“你和皇帝是什么关系。” 他亲自诘问,就是要找出她话语中的破绽。 她一怔,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如此直截了当地问,低下头来,面靥浮上一抹红色:“皇上待我很好……” “你可曾见过晋岭融氏家的人——”待他还要问时,只听到—— “咕——”的一声,她的肚子突然叫了。 声音不大,却因夜里寂静,他们二人对面相坐,自然是听得是一清二楚。 她把头低得更低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那一张小脸很是羞愧,眼神却又可怜巴巴的。 不知为何,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他放软了口气,问道:“想吃什么,我让小厨房给你送来。” 她忙说道:“大人不必麻烦,我吃桌子上糕点就行。” …… 颜巽离看着她吃着糕点,就像个小猫一样。 看起来她真的是饿了,即便如此,吃相还是优雅的,慢斯条理,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他回想起来,晴滟也是如此,在宴会上,她始终是端庄大方的京城贵女。 唯有跟他去州桥夜市吃插肉面时,才会放下那贵女的矜持,吃得满嘴流油,却是那般开心。 沈红蕖吃饱喝足,看着他好奇道:“今日是大人娶妻的大日子,大人在此,岂不是误了洞房花烛良辰吉时?” “大人想问什么,尽管问就是,红蕖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况且我就在千秋楼,跑不掉的。” 听到她如此说,他眼中带了几分笑意,刚才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既如此,你便在这里住下,明日我再遣人送你回千秋楼如何?” 沈红蕖点了点头,“麻烦大人遣人将我的枕头换成荞麦枕头,我睡不习惯这白玉枕头。” 他嘴角弯弯,“好。” 待颜巽离走后,沈红蕖这才瘫软下来,全身因时时刻刻紧绷着,疲倦至极,她的眼神却一片冰凉。 “你和皇帝什么关系。” 他直剌剌地问的这个问题,疲惫不堪的她差一点就露出了马脚。 呵呵,闻名不如见面。三叔,你果然名不虚传。 …… 凌晨,摄政王府,大红囍字。 上官婧独自坐在床边,沉重的凤冠将她纤细的脖子压得酸痛,可是她却纹丝不动,宛若一尊玉像。 已经过去一天,她还在等。 “吱呀——”一声,门开了,走进来一个人,是熟悉的脚步声,他终于来了。 她逐渐冰冷的心,终于又活络了起来,抬起头,含情脉脉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