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为他,为所有死去的故人,也为自己。 那长虹剑被刺向天空后,锋利的剑刃反射着泣血残阳的光芒,刺向了台下所有人的眼睛。 所有人屏息凝声,数千人在场,竟是连大气都不该出一下。 直至那刺向天空的长虹剑飞落了下来,又被她稳稳地接住,行云流水地挽了个剑花,似是狂风骤雨之中,傲然绽放的莲花。 众人这才醒过神来,尖叫,鼓掌,爆发出排山倒海的喝彩声。 无人再疑,她就是艳冠花中的魁首,遨游九天的雏凤。 …… ……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蕖香……蕖香。” 睡梦中的美人,远黛含颦,春眉半蹙,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水,嘴角含笑,是哀伤,又是欢喜。 梦中,她又梦见了那个少年,长身玉立,就站在她面前,温柔地喊着她的名字,舒然一笑道:“蕖香,你怎么哭了。” “你一个人很害怕吗?”他问道。 她点了点头,紧紧拽住他的衣角,生怕他会消失不见。 看到她如此孩子气的模样,他舒然一笑,抬手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将她揽在怀中,让她的额头抵在自己的胸膛前,沉声说道:“别怕,我不会离开的你。” 她还梦见了虾子巷,那个大杂院中,有五姥姥,有鲍婶子,有珠儿,有赵大叔,大家伙在盛夏中,坐在树荫下,摆了两张桌子,说说笑笑,等着她一起吃饭…… 他站在树荫下,冲着她招手,“蕖香,快过来呀。” 她欲要上前,却早有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地走了过去,满心欢喜地说道:“阿霁哥哥,你等等我,我这就来。” 她是蕖香,可我又是谁? 我、是、谁? 睡梦中的美人眉头郁结,似是找不到回来的路,她的额头,因为焦急,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红蕖姑娘,红蕖姑娘。” 听到里头有动静,早有小丫鬟挑开帘子,端着洗面水进来。 沈红蕖这才惊醒,原来刚刚只是一场梦。 他们都离去了,这世上只剩下她孤身一人。 就连曾经那个蕖香小丫头子,也同他们一起走了。如今只剩下她一人,沈红蕖,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那小丫鬟端着铜盆恭敬地说道:“姑娘醒了,请用温水净一净脸吧。” 沈红蕖看着铜镜里,微波荡漾的水面,倒映着她的姣好面容。 今日的她,已是名扬天下的花魁娘子,自然是无需再谨小慎微,扮成怯懦粗鄙模样。倒影中的女子,极致明艳,宛若一朵雨打之后的芙蓉花,只是眉宇间,却郁结着一种淡淡的忧愁。 “小橘,咱们到哪里了?”她问道。 “姑娘,咱们到桃叶渡了,过了桃叶渡,便是离开金陵城了。” 沈红蕖微微一怔,“跟船夫说,在桃叶渡稍作停留,我要祭奠故人。” 小橘应声说道:“是,姑娘。” 待小橘放下帘子后,沈红蕖对着菱花镜,一一摘下了头上的华丽发饰,仅留下那一根芙蓉花簪。 她祭奠故人,仍作旧时打扮。 …… 相传,这桃叶渡是王羲之之七子王献之,常于此渡口迎接他的爱妾桃叶渡河。当时水面宽广,桃叶渡处水深湍急,遇有风浪,若摆渡不慎,常会翻船。 桃叶每次摆渡心里害怕,王献之为她作了一首《桃叶歌》,歌曰:“桃仙复桃叶,渡江不用楫,但渡无所苦,我自迎接汝。” 而桃叶在船上应和:“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此后,这个渡口便以桃叶渡为名。 夜晚风大,沈红蕖披着披风,立在桃叶渡,在浩瀚的江面上倾洒了三杯水酒。 第一盏酒,为祭奠虾子巷的所有死去人们,五姥姥,珠儿,鲍嫂子,赵大叔,他们的恩情她永世不忘。 第二盏酒,为曾经的自己。 昔日的蕖香已经烟消云散,从此之后,这世上唯有沈红蕖。 第三盏酒,她眼眶微红,眉头一蹙,手微微颤抖,酒盏之中的清酒,倒入了江中,溅起了圈圈涟漪。 第三盏,为了他,她永远无法忘怀的那一个人,那个如万壑松涛般的少年,陆霁。 无论今后遇到什么艰难险阻,前方有什么妖魔鬼怪,魑魅魍魉,她都会咬着牙,自己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