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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妆(2 / 2)

,羽翼张扬,姿态峥嵘,似要挣脱这布帛的束缚,焚尽这一切,再冲天而去。

只是这束缚过于沉重,压得她步履维艰。

林月疏仰起头,目光掠过宗门内铺天盖地的红。

从侍女衣衫的绯红,蔓延至长廊上悬挂的绸缎灯笼,整个青云宗都浸在一片令人心悸的血色之中。

侍女们无声地簇拥上来,小心翼翼地扶着她,走向那个被红绸包裹得密不透风的鸾车。

鸾车疾行,风声在耳边呼啸,割裂着过往。

林月疏垂眸,望着下方飞速掠过得亭台楼阁,山峦草木。

不会再回来了。她在心中,与自己,也与这片困了她太久的土地,默然道别。

“恭喜月疏仙子!贺喜少宗主!”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实乃我青云宗一大盛事!”

“佳偶天成,仙缘永固,真是令人羡煞!”

林月疏踏入正殿,声浪沸腾着向她涌来。陌生的面孔上堆满了夸张的笑容,无数道带着探究,艳羡,或是纯粹看热闹的眼神黏在她的身上。

而她则是牵动嘴角,让那若有若无的笑意固定在脸上,如同戴上一张描画精美的面具。

她微微颔首,口中吐出千篇一律的客套言辞。

“多谢长老吉言。”

“同喜。”

“承蒙各位厚爱,月疏感念。”

也不知站了多久,林月疏感觉脸上的笑都要僵住了,这时那少宗主谢肃才在家仆的搀扶下,姗姗而来。

谢肃身上的喜服似乎不甚合身,带着些许皱褶,与林月疏身上这件华美的嫁衣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他常年卧病在床,面色苍白,眼下能强撑着站立已实属不易。

现在他一靠近,林月疏便闻到了一股厚重的药味,苦涩已经到了刺鼻的地步。

“月、月疏仙子!”谢肃不甘直视她,声音细弱,还带着羞赧。

这般情态,引得周遭宾客发出一阵哄笑。

“少宗主,怎的还叫仙子?该改口叫夫人啦!”

“我看啊,定是少宗主见到新娘子如此天人之姿,一时慌了神,连话都不会说喽!”

“哈哈哈,正是正是!”

满堂喧笑,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林月疏没有笑,只是客套又疏离地唤了一声:“少宗主。”

这一声,让谢振山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满堂喧笑戛然而止,谢肃的头垂得更低,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无地自容。

唯有马音华反应最快,她急忙上前一步,高声打着圆场:“哎哟,小两口这是刚成婚,害羞着呢!大家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说着,她用力扯了扯谢震山的衣袖,示意他顾全大局,莫要当场发作。

谢震山强压怒气,转向众人,声音依旧洪亮,却难掩其中的不悦:“今日犬子大婚,承蒙各位道友莅临,青云宗蓬荜生辉!”

“宗主太客气了!”

“能来观礼,沾沾喜气,是我等的福分!”

虚伪的客套声再次响起,试图将那片刻的尴尬掩盖。

林月疏不再回应任何目光,微微垂首,长长的睫羽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中所有的情绪,只在心中默默计算着时辰,准备着接下来的步骤。

忽然,一道桀骜不驯的声音,再次打破了这脆弱的平衡。

“宗主大人,老朽可否向新娘子请教一个问题?”

众人目光再次聚了过来,谢震山的眼里也满是威胁,他让她别搞其他幺蛾子。

林月疏抬眼望去,那是一位须发半白的老者,脸虽沧桑,却透着红润之色。他端着酒杯,步履稳健地挤到近前。

“月疏仙子。”他哈哈一笑,声若洪钟,“大喜,大喜啊!老夫在此,敬仙子一杯。”

他刻意拖长了语调,声音再度拔高:“只不过……老朽听闻,仙子幼时,似乎曾有过一桩娃娃亲?啧啧,也不知是哪家的小子,竟如此没福气,错过了这般良缘!”

“住口!”谢震山勃然变色,怒喝出声,“你是何人门下?在此胡言乱语!”

他根本不记得曾给这号人物发过请帖。

林月疏却再也听不进其他,脑海里全是他方才说的那句……

娃娃亲。

这三个字一出,瞬间将她精心维持的客套粉碎。

一股彻骨的寒意瞬间将她笼盖,脸上强撑的笑意也一寸寸瓦解。

所有的喧嚣,所有的红光,以及所有堆砌的笑脸,在那一刻骤然模糊,接着又扭曲在一起,分不清虚实。

眼前的景象呼啸着倒退。林月疏转身,她的眼前不再是满目刺红的大殿……

而是寒玉峰。

是那一年,漫山遍野,皑皑无尽的雪。

“师姐。”

风雪深处,有人在喊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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