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我说。
他们兄弟的亲缘很浅,浅到眼前的这位兄长只拥有过他最初的七年时光。
他能留下的东西只属于过去,但至少还有眼前这些东西留下。
而我什么都没有。
七年前的某日,当我结束了一场采风,带着礼物回到那座房子的时候,迎接我的是被搬空了的冷冰冰的房间。
他的行李不见了。
他的一切都不见了。
成对的马克杯只剩下了一个,里面没有他给我准备的热可可。
成对的牙刷也只剩下了一只。
毛巾,拖鞋,睡衣,还有那一屋子他使用过的东西。
我们费了很大力气抓起的娃娃,我们扭了很多次才得到的隐藏款的扭蛋,我们合照的相册,交换的日记,所有的一切,都随着他一起从我的世界彻底蒸发不见了。
我不是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可站在那个空荡荡的房间里,我还是会忍不住地感觉怅然。
也只是怅然而已。
我已经无法去了解他的现在了。
我和他之间也隔了整整七年。
“但他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很热爱着生活吧。”
和我截然相反。
他那么那么热烈地爱着这个世界,热爱着这世界上的一切。
而我在那双我喜欢的眼睛里,也仿佛看到过这世界美好的剪影。
“这样说或许有些冒昧。”
诸伏高明开口。
“如果方便的话,您能……”
“……和我说一些那孩子的事吗?”
我对上了诸伏高明的视线,那双上扬的眼里是带着寂寥的怀念。
分明是血脉相连的至亲,可他们两个人见面的机会却屈指可数,以至于连用于回忆的碎片都寥寥无几。
“有酒吗?”
我问他。
“明天吧。”
他说。
“已经很晚了。”
三十五岁的高明先生并不会如二十岁的景光一样不计后果地与我一同喝酒聊天到天明。
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直到整理结束之前,我们都没有再进行更多的交谈。
安静持续到了他将一床崭新的寝具送来我的房间,一并送来的还有一个小小的瓶子。
那是一瓶药酒,为了我脚踝的伤。
连我自己也不很在意,但他却很上心。
我向他道了谢,
互道晚安之后,我合上了房门。
景光也是这样。
我常年在各地采风,行走在山林里的时候,总会不可避免地受一些小伤,有时候遇到不太友好的部落,我还会遇到驱逐与危险。
我自己对这样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
但景光却总是很紧张。
每次我出门之前,他总会认真地帮我准备好各类应急的药品。
我也曾忍不住地笑他。
“Hiro简直比我自己更在乎我的身体呀。”
听我这样说,他也笑了。
“所以阿空要好好把我的阿空完完整整地带回来呀。”
空气被阳光调了蜜糖,我忍不住亲吻了他的唇角。
“好,我答应你,会好好把自己带回来。”
过往的画面像是在眼前闪过的投影。
我站在合上的门板前,就这么安静地站了很久。
门口并没有立刻传来脚步挪动的声音,他似乎也没有离开。
我忽然觉得手里的药瓶有些沉重。
许久之后,我终于还是叹了口气,转身坐了下来,将药酒搓在了已经有些微微肿起的脚踝上。
房门外也传来了浅浅的窸窣声。
伴着药酒的气味,我做了一个梦。
很模糊的,关于景光的梦。
梦里的他似乎说了什么,但我没有听清。
他一直在对着我笑,阳光洒在他脸上,他整个人看起来都在发光。
人总会在生命的某刻遇到某人,让原本无趣的生活稍微带上一点色彩。
在遇到他之前,我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的期待。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由一系列的因果勾连而成的,像是一张无形的网,织就成了一连串的命中注定。
我很难为什么而悲伤,也就很难为什么事情而欣喜。
我在一无所有的虚无当中不断重复着得到又失去。
我一直在平静地审视着我所能看到的一切。
而喜欢实在是一种很神奇的情绪。
我甚至畅想过与他一起老去的样子。
哪怕每一天都过得没有意义,有了那种欢愉的假象,我也可以假装自己过得并不空虚。
那个时候的我很少会用语言来诉说自己的爱意,但我很喜欢抱他,很喜欢吻他,很喜欢每天早上醒来的时候,闭着眼睛蹭进他的怀里。
在他身边的时候,我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离得好近好近。
他消失的时候,我也曾想过,或许未来的某天他还会回来,又或者,在某年某月某日,在我去某个不为人知的村落采风的时候,我们会在世界的那个角落不期而遇。
我曾经有过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