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汤喝得多了些,周仪夜里跑了好几趟洗手间。下半身的不适总算缓解了,刚躺回床上,受伤的右臂隐隐泛起了疼。她索性叫护士要来一片安眠药,这才沉沉睡去,一觉到天明。
林可拎着早餐推门进来时,正见周仪侧着身,含笑用左手轻轻碰了碰床头柜上那束沾着晨露的白花。
她脸上还留着浅淡的睡痕,长发松散地披在肩头,被晨光一映,竟真有几分人比花娇的恍惚。作为一个合格的助理,当然是立马拿出手机,拍下照片——受伤后还没报平安呢,这照片正合适。
周仪听见声响,转过脸来,眼里仍漾着未散的笑意:“早啊。帮我找个花瓶,把花插起来吧。”
这话让林可微微一怔。她跟周仪的时间虽不长,却早已察觉这位仪姐对一切装饰都兴致寥寥。工作室那么大的地方,不见半点绿植;除了必需的物件,再无多余陈设。之前她从朋友家带回几尾小鱼,想养在练舞室添些生气,周仪见了只淡淡让她拿走;就连昨日探病送来的花束,也全数让她处理了。今日竟破天荒对这束花如此上心……莫非是沈珌送的?可昨天沈珌来的时候也没送花啊?
林可一时摸不着头绪,放下早餐,先替周仪将长发松松拢起绾好。等周仪起身去洗漱,她便下楼去车里翻找——后备箱还堆着些粉丝送的礼物,记得其中有个素色花瓶。
待她拿着花瓶回到病房,周仪已洗漱完毕,却仍坐在床边,对着那束花浅浅地笑着,像个陷入热恋的小姑娘。
林可感到周仪今日心情出奇地轻快。她一边将花枝插入瓶中,一边忍不住好奇问道:“仪姐,这是什么花?看着有点像玉兰,可细看又不太像……味道闻着,倒有点像是桂圆的香气。”
“天女花。”
养病期间,周仪并没有真闲着。输液药物的刺激性很强,她常整条手臂都麻得发沉。可就这样干躺着,她又觉得太浪费时间,便总在点滴间隙坐起来,写写接下来角色的分析小传,或是练习台词发声。
天女花谢的时候,周仪的手腕终于消了肿。她随即收拾东西,回到了剧组。
借着沈珌没给她送汤的事,周仪小小闹了一场,顺势帮投资人争取到一个与何家接触的机会。投资人大为满意,笔一挥,直接把剧中女主写死,让她这个“白月光”死而复生——周仪就这样又多了四十场戏。武戏是绝不敢再写了,所幸古装戏服宽大,遮掩之下,她总算有惊无险地拍到了杀青。
沈珌对周仪这种不顾身体、只顾拍戏的做派十分恼火。他生气的表现,便是不再去看她。可周仪却迟迟没有像从前那样过来哄他。直到杀青那天,周仪左手捧着花离开剧组时,沈珌才出现。
他倚着车门,吹了声口哨:“周老师,咱们去吃酸菜鱼吧?南门口巷子里新开的,味道一绝。”
正是饭点,小馆子里人声鼎沸。周仪戴着帽子口罩,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坐在最角落的位置等菜。
沈铋看着她,忽然没来由地烦躁:“我这么久不找你,你一个电话也不给我打!”
周仪伸出使不上力的右手,语气娇嗔:“我去医院复健,你一次也没陪过。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疼。”她目光一转,落在他腕间——那里多了串水晶手链。他从前最嫌这些“娘炮”,如今却戴着。她指尖轻点:“哪儿来的?”
沈铋神色一慌,支支吾吾说是朋友送的。恰巧酸菜鱼上桌,热气蒸腾。
周仪没再追问。她摘下口罩,弯起眼睛:“这家的鱼真香,你总是很会找地方。”
沈铋笑着接话:“锅底里的藕片特别脆。”
周仪执筷的手几不可察地一顿,转而夹了片鱼肉。肉质鲜嫩。
饭后,沈铋陪她去医院做康复训练。年后《桂花》就要开机,当初贾铭正是看中她会做菜才选了她,可如今别说颠勺,她连拍蒜都吃力。在贾老师的戏里,周仪并非不可替代——她必须抓紧时间恢复。
一下午的训练,沈铋就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看她。她停下休息,他便递上毛巾。周仪揶揄:“今天朋友没约你?”
“今天就陪你。”他答得认真。
周仪撇撇嘴,将擦过汗的毛巾轻轻丢进他怀里。
沈铋低头嗅了嗅,淡淡的香气萦绕。如今他已是开过荤的人,看女人的眼光便有了不同。从前只觉得周仪漂亮,脸精致,眼睛大而圆;现在却注意到她走路时长腿笔直,腰肢纤细,肌肤白皙。他忽然有些燥热。
周仪穿上外套,回头看他:“发什么呆?走了。”
沈铋摸了摸鼻子,开车送她回工作室。到了楼下,中控锁却迟迟未开。他支支吾吾:“周老师,我……”
周仪歪头等他下文。
他终于鼓起勇气:“我今晚……能住这儿吗?”
周仪静静看着他,眼神黯淡下去:“沈铋,我不吃藕片的。”
沈铋浑身一僵,冷汗涔涔。该死!他怎么忘了!现在该怎么办?坦白?还是死不承认?他脑子一片混乱。
周仪拉起他的手,轻声说:“回去好好想想吧,我等你答复。”
沈铋怔怔点头,望着她消瘦的背影,心里慌得厉害。他总觉得,今天若就这样离开,就再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