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沅芝又搭乘巴士往双桥街赶。
这时已经错开了上班高峰期,巴士上的人并不多。
周招娣反反复复、唠唠叨叨地在白沅芝耳边念叨,“现在我们可怎么办啊?”
“没有地方住,又没有钱吃饭!”
“早知来这靠不着妈、又靠不了大姐,你说我干嘛还要费尽心思来这呢?我留在老家不好吗?虽然日子过得苦一点,好歹饿不死啊!”
“呃,话又说回来,能来这儿见识一下资本主义的繁华也不是不行。”
“哎三姐你说,如果我去找奕明哥自首,就说我是偷渡来的,是不是他就能送我回内地?”
“三姐你说啊!”说着,周招娣使劲儿地晃了晃白沅芝的胳膊。
可还没等白沅芝回答,
周招娣又想通了,“算了我还是不回去了吧,真回去了,就轮到我给爹和老五当奴才了。我还是跟着三姐你吧。”
想了想,周招娣又追问白沅芝,“姐,妈到底给我们了多少钱?”
白沅芝正在出神。
被这么一摇晃,她回过神来,听清了周招娣的话。
白沅芝如实告诉她,“一千。”
周招娣眼睛一亮,“哗——”
八十年代初的港城,房价很贵,大约六七千港币一平。
这就导致房租也很贵。
举例说来,一套五十平方米的房子,房价约三十多万。
想要租下一套五十平方米左右大的房子,如果地段繁华且小区附近配套好的话,租金大约在一千元左右!
在这个时代,港城人们的工资差距也比较大。
有学历的,穿西装出入高档写字楼,月薪四五千;
没学历的,从事重体力活如工地搬砖、码头卸货这样的,也能有两三千;
没学历但又干不了重体力、污染重的活计的,在便利店打工大约七八百块钱左右。
在白沅芝的印象里,周香妹的现任丈夫吴豪,早期也是由内地偷渡来港,但他比较聪明,拿到身份以后上夜校考了个高中学历出来,就去卖保险,收入还算可观,属于白领阶层,月收入加提成大约在四五千左右。
所以他才住得起高档小区。
现在,周香妹拿一千块钱打发白沅芝和周招娣?
凭这一千块,就想在港城立足?
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
不明就里的周招娣高兴得拍起了手,“哇那可太好了!三姐,那妈对我们还挺好的哈!竟然给了我们一千块钱……”
白沅芝没吭声。
巴士到站。
白沅芝带着周招娣下了车,步行前往双桥街。
此时已是上午十一点多。
这会儿的景像,又和凌晨完全不一样。
街道两旁的商铺档口全开,五颜六色鲜艳的招牌格外吸人眼球,商铺聘请的年轻女导购穿着白衬衣黑裤子站在商铺门口招揽生意,热情邀请每一位路过的行人进店看看。
狭窄的人行道上,往来行人步履匆匆;
公路上已经挤满了大大小小的车辆……
太繁华了!
刚开始的时候,周招娣还兴致勃勃,对一切都感到新鲜。
“哇哦,打折衬衫一百元三件!”
“跌打药一百元……一瓶?什么跌打药这么贵啊。”
“进口电视机三、三千?”
“啊,一肉二菜的快餐要十五元一份?!”
她慢慢觉得不太对劲,连忙牵住白沅芝的衣角,“姐!这里的物价……”
周招娣越想越着急,“一份饭要卖十五块钱?天哪,我们在老家,二十块钱够我们一家五口吃一个月的了!”
“这怎么回事啊?”
“妈只给我们一千块钱,也就是说,只够吃六七十份快餐的?”
“姐!我们怎么办啊?”周招娣急得快要哭了。
白沅芝懒得理会周招娣。
她抽出了被周招娣紧紧攥住的衣角,大步流星朝着转角处江记烧腊店的方向走去。
周招娣急急地追了来。
小小的江记烧腊店里,只有江婶一个人在,她被忙得不可开交。
白沅芝走过去,“江婶。”
江婶抬头看了白沅芝一眼,又低下头切烧肉,嘴里却说道:“阿芝回来了啊?看到你姐姐了吗?”
“看到了。”白沅芝简洁地答道,“大姐她完全没有知觉,也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江婶头也不抬地安慰白沅芝道:“你放心啦!好人是会有好报的!思儿那么乖,肯定不会有事的。”
白沅芝点头,又问,“江婶,我给你打工好吗?”
江婶一听,警觉地抬起头,“阿芝啊,不是江婶不想帮你哈,实在是……我这小本生意呢,根本雇不起人……”
躲在白沅芝身后的周招娣又羞又窘,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白沅芝却大大方方地说道:“江婶,我们昨天从内地来,现在没有落脚的地方,也没有认识的人。我想问问,如果我和我妹妹帮你忙到下午三点,你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人一份烧腊饭?我们不吃肉,米饭上浇点肉汁就行。”
周招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