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空气分明冰寒,她却如同泡在岩浆之中,骨子缝隙中渗出一次次热气,灼烧她的理智。她上身还搭着他的黑狐裘,残留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就像被那气息一遍遍侵略过全身。
“萧、萧……”
萧濯听到她唤了自己的名字,扣住她的膝盖的手猝然用力。元朝露被那舌尖弄得语不成声,迷迷糊糊中觉他可恨至极,竞还在说话,问她:"要和谁和离?”
元朝露:“要和……”
他再次吻来,元朝露唇一下抿住,道:“没有……他倾身来到她耳畔,哑着声音问她觉得如何,唇上还覆着一层水光,非要逼她说出那些不堪的话语,描绘出来感受。“皇后如此情动,别的男人也可以吗?"他指尖拨过她的下巴,用她脖颈上的肌肤擦拭指尖湿气,“皇后与朕和离后,还能在天底下找到比朕更契合的男子?”
元朝露不语。
“你与朕厮混时,次日床褥都要换一遍,每一次都缠着朕不放,你确定和别的男子也能这般?”
那声音低柔,直叫人想要捂住耳朵。
“怎么不会?“她终于出声,可那声音实在软绵,丝毫没有一点气势。她也有所察觉,眼尾沾染上红晕,若海棠含春。“是吗?"萧濯轻笑,欣赏着她不受控的反应,“不过,皇后还欠朕一物,在债还清前,不能走。”
“什么?”
“你假孕欠朕的皇嗣,要怎么还?”
他语调幽幽冷冷:“今夜怀不上,就明夜,明夜不行,便后夜,就在这张床榻上,你给朕生一个皇嗣。”
耳畔都是他话语,无奈元朝露双手被举过头顶,无法用手去封住他的唇。她终是用唇去堵住声音,那一下咬的极其恨,带着泄恨的意味,可并未奏效,反倒被他占据了上风,含弄起她的唇舌来。纠缠间,她听到他道:“你在乎朕。”
元朝露道:“没有。”
萧濯素来喜欢以温火慢烹之姿将人慢慢逼入包围圈,直到缴械投降。他解开衣袍,月色下,青年绷紧有力的腰腹线条投在纱帐上。他扯开她手腕上的束缚,元朝露终于得以用手抵在身前,然而,渐渐的,手臂也无力垂在了榻边。
男人宽肩窄腰,肌肉线条流畅,背肌时而舒展时而收紧,发力时就如猎豹。萧濯掌心抚过她腰侧的曲线,抱住她的肩膀,吻上她玉润的肩头,看着她眉间轻蹙,她避开了他的气息。
萧濯见过太多虚情假意之辈,谄媚他、畏惧他、臣服他。可眼前的女子,从来未曾真心屈服过他。
“朕和你很早之前便见过。”
元朝露道:“我知晓,在陇西那座破庙。”萧濯轻笑。
不,是在江南时,你闯入我的屋舍。
他记得,贺兰家带来的女奴,闹了极大的动静,不愿意就范,撞入了他的寝居,打破了清净。
她向着他的衣摆颤巍巍伸出了手,请求救她一命,然而很快,便被赶来的贺兰家人一点点拽了下去。
不久车队再次启程,女奴企图出逃,马车堵在道路中央,所有人都为她停下。
大雨不断地下,雨水浇灌得她衣袍湿透,她的哭声微弱,掩在浩荡的雨水中。
萧濯静立在楼台上,隔着蒙濠烟雨,目光遥遥落在那一道身影之上。没有人会为一个女奴驻足。
她被押进贺兰家的马车时,仰起头来看着苍天。若神佛庇佑天地,为何会眼睁睁看着众生蝼蚁般苦苦求生?从日暮到黄昏,贺兰家的车队载着她不停地走,直到停驻于湖畔边。次日清晨,一辆马车辘辘滚过驰道,在贺兰家的车队旁停下。萧濯传召了贺兰翊入内。与此同时,他的手下正穿行在芦苇荡中,寻找着那一辆关押女奴的马车,去将她放出。
贺兰翊上了马车,与他攀谈。而萧濯含笑倾听,撩开窗帘。芦苇如雪,飞絮飘荡,那一道身影狂奔。
忽然间,她停下了脚步,回头看来,目光遥遥若水。萧濯前去江南,隐居于野,了却尘世。
没有什么值得留念。
可他在江南晓色里,看到了野蔷薇在荆棘中伸展根脉,挣扎前行,身后火烧云绚丽,野火烧不尽她身上的生机。
隔着许多岁月,记忆中的人与面前人的面庞重合。人皆有向往之物,会追求本身相反的东西,不是吗?而他所求,是浓烈盎然的生机,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窗外大雪纷飞,萧濯埋在她颈窝之中,深深吸了一口气。“所以,你想要怎么算计便怎么算计,利用就利用,怎么都好,我真的不在乎。"他轻声道。
他要的是掌控他,愿意接纳他,带来强烈冲击力,能激起内心波动的,令他心甘情愿臣服的。
唯有她。
元朝露为他的话所愣,垂下眸,看到他眼中欲色交织着晦暗之色蔓延。他道:“我不在乎了。”
他喉结轻滚,声音轻柔,却听着实在病态,“但元朝露,你休想离开我,逃离我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