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101章
仲长君道:“尚未,不过皇后娘娘应当也动身了,刚刚奴婢已经遣人将长秋宫到宴殿的长廊上的雪扫了一遍。”
萧濯听罢,“那便先去长秋宫,朕见了皇后再一同去。”出了殿,风雪呼啸拂来,仲长君快步跟随,为帝王披上一层披风。长秋宫与宴殿坐落在同一方位,路程不算远,然雪实在下得太大,一行人虽走在长廊上,雪还是不断飞来,仲长君撑着伞,全神贯注看着天子的脚下,直到萧濯忽然停下了脚步。
仲长君抬起头,顺着萧濯的目光看去,远处长廊下宫灯映着两侧红梅缤纷,一道身影被宫人簇拥着,越来越近。
皇后娘娘今夜雍丽鲜妍,一身石榴红暗花宫装,鬓边斜插翠步摇,在雪光中折射出细润光泽,衬得眉眼艳色逼人。
夜风裹雪,摇动红梅纷纷飘飞,落在廊上人的衣袍之上。元朝露鬓发上也沾染了红梅,抬手去遮冷风,余光中闯入一片模糊的光影,定睛一看,萧濯竞在她必经之路上。
他会出现在这里,只有一个原因:来接她一同去。元朝露眼中浮起亮色,快步朝着那道身影走去,将宫人们都甩到了身后。萧濯只看到她走得极快,提着裙裾,身上琼琚清脆作响,几步到了他面前,裹着一阵风雪,便扑入了他的怀里。
风是冷的,她身体却灼热,仰起面,脸上还沾着雪粒与红梅,许是觉得极其痒,用力甩了甩,才将面颊才贴上来。
当今天子自幼的承训,便是君子克制之风,居高位者吝啬喜怒,感情克制含蓄。元朝露却截然相反,她狡黠至极,热情炽烈,野火一般,极其会蛊惑人,今日艳丽得就像是会诱惑人的雪中白狐,鬓边碎发沾着细雪,红唇似燃,双眸含情望着他。
“三哥,你是来接我的吗?”
她惯会眉眼楚楚来打动人,也不知从哪里觉得他极其吃她这一套。这时候,皇后身后的仪仗才匆匆赶来。
在诸多宫人面前,皇后就视作无人般环着他。萧濯将她裹入披风中,“你说呢?”
元朝露道:“三哥是来接我的,三哥最好了。”她握住他的手,转身牵他往宴殿的方向走去。今夜宫室辉煌,灯枝璀璨,亮如白昼。
虽是皇太后新丧不久,宫宴也一切从简,但毕竞将迎来新的一岁,宴席之上气氛其乐融融,皇室宗亲推杯换盏,觥筹之声回荡,席间穿插着宫人的歌舞与杂耍。
而帝后亲密时而耳语的一幕,也落入了众人的眼中。殿中年轻一辈的皇亲或是贵女,不少都与皇后一同在学宫中求学,在皇后初来时,无一将之放在眼中,甚至有开罪过皇后之人,可如今皇后满身珠翠,索绕着越来越不可攀的威仪与气度,旁人唯有坐在下方,仰首相望的份。便是最初为帝后婚事震惊之人,以为陛下不过一时兴起,可如今看来,二人也当真琴瑟和鸣。
燕王殿下来为帝后敬酒,其刚刚经历丧母,正是悲痛之中,前几日天子特地召见他安抚几分,燕王今夜方才添了些气色。二人兄友弟恭,但这一幕在众人眼中,依旧十分微妙。
待燕王退下,元朝露搁下了酒樽,就在这时,他递来了一物。那是一只红封。
元朝露愣神半天,才看着萧濯,“陛下给我的?”烛火在那张俊美无暇的面颊上晃动,他勾唇道:“打开看看。”元朝露指尖轻轻触上去,反复摩挲边缘好一会,却始终未曾拆开。“已经很久没有人给我红封了。”
上一次过除夕,是什么时候?
元朝露都快忘记了,在贺兰家过除夕夜,意味着贺兰翊从前线回到陇西与家人团聚,他的存在就如同阴翳般存在,始终无法从心中驱散。除夕之夜,她只能独自在自己的小屋,蜷缩着看着窗外一轮月色,被孤寂吞没……
可今夜,这么多人陪在她的身侧。
他居然送她红封。
元朝露心口酸酸涨涨,溢满柔和情绪,抬起头道:“等回去的时候,我便拆。”
萧濯:“你现在就可以拆。”
“不要,陛下送的,我自然要等没有旁人在,小心翼翼地拆开。”萧濯抬起酒樽,透过烛光,看她面颊泛着红晕。酒席结束还有一段时间,元朝露便牵着萧濯的手,早早离开了宴殿。长秋宫里地龙烧得旺盛,能听到丝竹表演声穿过宫墙遥遥飘来。元朝露回到宫中,连披风都未曾褪下,迫不及待打开红封,从中摸出了一把玉质的钥匙,回过头来,见萧濯已经在榻边坐下,道:“这是何物?”萧濯道:“是朕内库的钥匙。”
如此的石破天惊的一番话,却由他轻描淡写地说出来,元朝露怔住了“陛下将内库的钥匙给我?”
他挑眉道:“怎么,不喜欢吗?”
元朝露摇了摇头,这可是一国帝王的私库,她太过震惊,会直接交给自己。萧濯抬手拨弄着她帐上坠下的流苏装饰,“后宫诸多事,皇后管得如此井井有条,朕相信,内库交给皇后来管也不会出错,对吧,内有的珍宝、金银,但凭皇后所取。”
元朝露望着他,忽然伸出双臂揽住他的脖颈,顺势坐到他怀中:“三哥怎么这么好?”
萧濯手按住他后背,眸子带着笑意,低沉的话音摩过她耳廓,道:“那阿雎有给朕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