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
小时候被舅舅驼在肩上去逛庙会的回忆一闪而过,她闭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认命的灰败,和决绝的冷意。
“姨娘莫急,世子如今还在指挥司当值,怕晚上才能回来,如今舅舅和二表哥已下狱,先尽量打点,让他们少吃些苦头,才是要事。”
郑姨娘道:“我又何尝不知,可、可我手里,一没银子,二,我也没门路啊……”
侯府给妾室的月例银子本就不多,郑姨娘平素又重保养,将一张脸养得水灵灵的,这是要花钱的,手头拮据,也说得过去。
而她一介深宅妇人,确实也没什么门路,去打点京畿卫。
“姨娘先回吧,我先去拿银子,而后,再去找世子说情。”
好说歹说,郑姨娘才算回去了,只仍挂着两行泪,捂着心口。
“秋叶,去包些银子,带给账房的老周。”
秋叶应了一声:“姑娘,包多少银子合适啊?”
朝盈也懵了。
这种时候,那些牢头们定是狮子大开口的,可她到底没真正打过交道,也拿不准该花多少。
“先包二十两吧……算了,我去找老周问问……”
老周是军中出来的账房,与那些人交惯了,很快便替朝盈拿了个数,也没让朝盈出银子,直接让人带着钱去了。
“可是,侯府的官中的银子,真的能随便动得吗?”朝盈惴惴不安。
老周让她安心:“姑娘放心,官中是官中,世子是世子,世子说了,只要姑娘来要,多少都给得。”
反正他有钱。
此时朝盈也计较不了什么了,总归舅舅和表哥最重要,便点点头,谢过老周后,闷头闷脑地在园子里逛了好一会儿。
“姑娘,秋凉了,可能要起风了,要不,我们先行回去?”
秋叶替她披上披风,劝道:“如今已有侯府的人去,就算不看银子,看在侯爷的面子上,那些人也不会为难舅老爷和表少爷的,您要不先回去,等世子回来再说?”
因着微末之时,父母皆因贪官贪污了朝廷的赈灾粮而饿死,今上恨极了中饱私囊之人,不惜设立了无数酷刑,以整治贪污。
现虽有了银子打点,可也难保提审的时候,那些人不会给舅舅上刑……
不行,她等不及。
朝盈“嚯”地转身,急切地对秋叶说:“回屋里,给我更衣,我现在就去指挥司衙门找世子!”
秋叶知道劝不住,只得陪着朝盈回屋,换了身衣裳,又叫人套了马车,往留守中卫指挥司而去。
傅惟言正在查看呈上来的军报听人传报,说是外头有个年轻姑娘,称是他妹妹,要来找。
傅家二姑娘云瑾早已出阁,三姑娘云瑶被拘着不许外出,另外还有个王姨娘生的五姑娘云玥,还是一团孩子气,更何况她三人跟他,也没有那么亲厚。
也就只有朝盈了。
便道:“让她进来吧。”
值守的小卒得了令,就让朝盈带着秋叶进来了。
因着指挥司衙门一群男人,朝盈特地戴了遮脸的帷帽,冲进来的时候都不及摘,只一撩前边的纱:“哥哥,我求你……”
傅惟言一听,愣住了:“求我?求什么?”
朝盈一时说不出话,秋叶忙道:“姑娘莫急,见到世子了,就好好说。”
而后转向傅惟言:“世子莫怪,郑姨娘的哥哥侄儿出了事,姑娘也是着急。”
“郑姨娘?”
秋叶说完话,便识趣地退了下去。
朝盈也顾不上害羞,上前一把抓住他的手,哀求道:“哥哥,我以后,无论如何都听你的话,只求你,放过我舅舅和二表哥,他们、他们并未开罪于你……”
傅惟言更不解了,递了个眼神,给跟在身边的副将许茂则。
许茂则听到“郑”字,略一思索,便猜到是什么了,压低声音,简要地与傅惟言一说。
这下,他可算明白了。
当即脸色便不好看:“阿盈,在你心里,哥哥就是这般,不择手段之人吗?”
见此情形,许茂则也赶紧退下,只留这兄妹二人在。
朝盈不想反驳,更不想过多解释,只凄哀道:“哥哥,求求你,至少,别让我舅舅他们,受酷刑之苦。”
傅惟言闭眼,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不快:“阿盈,我若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与我无关,你信不信哥哥?”
见朝盈低头不说话,一张俊脸又冷了几分。
“你来求我,让我管这件事,可贪墨军粮、逼死人命并非小事,你能给我什么,让我趟这滩浑水?”
傅惟言说着,上前一步,皂靴强势地挤进朝盈的一双绣鞋之间。
他不给朝盈后退的余地,大手揽住她的纤腰,二人呼吸纠缠,尽是对方身上的气息。
“我、我……”
朝盈支吾之际,傅惟言低下头,蹭了蹭她的额头,动作亲昵:“亲哥哥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