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能弄到木柴,但家里吃的越来越少了,那个天杀的男人把今年下来的新粮全带走了。
张素春想着眼前就模糊了,杀人的心都有了,但在两个女儿面前,她不敢哭,她要是绷不住、撑不下去,她们娘仨就真的没活路了。
她只能绷着脸把疙瘩汤分成三份:“来,趁热吃!”
阿蓉要把自己碗里的分她:“妈我吃不了这么多,你要出门,要多吃点,不然身上没劲。”
小女儿看看自己的碗,也有样学样。
张素春眼眶又酸了,沉下脸:“吃,都吃!你们吃自己的!”
小孩子身体弱,这么冷的天,要是再吃得少,生病了就完了。
吃完饭,为了省点柴火,炉子熄了一个,床边的帘子放下来,形成一个更加狭小的空间。
张素春四下看看,再三叮嘱大女儿:“把门锁好,谁来都不要应声,不要开门,去床上和妹妹一起抱着取暖。”
阿蓉拉着妈妈的衣角,眼睛都红了,她不小了,自然知道外面多危险,村里有人进山后就没再出来。
那个小的也眼泪汪汪的。
张素春心如刀割。
外面当然又冷又危险,但留在这个家里也不见得多安全,她这时候倒希望村子里其他人都走完了。
哪怕留下的那几户都是老的老残的残,但对付两个小女孩还是太简单了,他们每一次朝自己家望来的视线都让她胆战心惊。
她恨不得把女儿都带在身边,可是带她们出去跟送死有什么区别。
她也想留在家里保护女儿们,可她不出门找柴火找吃的,她们还是等死。
再一次在心里把那个男人骂了一遍又一遍,她戴着厚手套的手摸摸两个女儿的头:“困了就睡,睡得好长得快,等你们再长大点,再强壮点,就能跟妈妈一起出门了。”
她转身出门,让阿蓉把门反锁好,自己四下看了看,把雪推过来堵住门口,还是十二分的不放心,但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踩着雪走了。
她手里拿着长棍戳着雪地,以防踩空,背上背着绳子和镰刀,顶着风前进,每一步都深深陷下,然后艰难拔出。
从家里好不容易蓄起来的些许热量,很快就消耗得无影无踪,全身上下只剩下无边的冰寒,血液都好像被冻结了,心脏不得不跳得又快又急来逼迫血液流动起来,带给身体更多的氧气。
从家里到山边,平时只需要走几分钟,如今半个小时都难走得到。
她一边走一边喘,一边在心里骂这鬼天气,骂那该死的男人。
终于来到山坡上,她从这里望向自己家和村子,确认没有人摸去自己家,才擦了擦睫毛上的冰雪,继续朝山上走去。
又过了半小时,她来到了一个斜坡边。
三天前,她从这里摔了下去,在斜坡下面昏迷了一段时间,恍恍惚惚中,她好像听到了一个声音,问她要不要什么房子。
她当时还以为自己死了,想到留下两个无依无靠的女儿,一下子痛哭了起来,糊里糊涂地不知道和那个声音都说了些什么,反正对方最后一句是什么已经接单,安全屋制作中,让她等着。
后来她又晕了会,就自己爬起来,赶在天黑前回家了。
后来,她越想越觉得那声音可能不是自己的错觉,应该是真的有一个声音在和自己说话,但这都已经过去三天了,那声音再没出现过,她又开始自我怀疑那只是自己的幻觉。
此时此刻,她看着这个斜坡,想着是不是要再摔一次,才能再听到那个声音?
她把背上的镰刀绳子拿下来,在周围清理出一块地方,露出了一个树桩,她把绳子一头绑在树桩上,另一头绑在自己腰上。
做完这些,她砰一下跪在地上,对着长天砰砰磕头:“老天奶啊,真的活不下去了,您老救救我们一家三口吧!真的给我一间房子吧,不求别的,只要安全!只要能防风雪!只要让两个丫头能好好地呆在里面,我走远点去找吃的,去找柴火,走个一两天我也放心了,咱们就一定能活下去!”
老天并没有回答,只有袅袅的回音在山间回荡。
三天前那个声音也没有出现。
张素春眼里露出失望,然后她深深吸口气,调整姿势,侧躺下去,抱着头,从斜坡上滚了下去。
积雪并没有那么蓬松,有的地方已经凝结成了坚冰,她磕到了好几处,砰一下,摔在斜坡的最底下,要不是被绳子扯着,恐怕会一路滑下去。
虚弱的身体一时摔得有些懵,眼前一片片雪花般的黑蒙,甚至恶心想吐。
张素春迫不及待地睁开眼睛,朝四处看去,希望看到奇迹出现,希望再次听到那个声音,然而四周寂寂,什么都没有出现,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像个傻子一样坐在地上,呆了好一会儿,忽然嚎哭起来。
太累了,太绝望了,对女儿们安全的担忧,不能带着女儿们活下去的自责,看不到明天的无助,被抛弃的愤怒恐慌,终于将这个疲惫至极的母亲淹没。
她哭得脑内越发眩晕缺氧,泪水在脸上结成了冰,一片刺痛,呼吸道几乎被冻结。
几分钟后,她停了下来,所有表情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