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报复夏姨娘,又想撇清自己,才想了这么一个嫁祸于人的法子。
“我姨娘向来待人亲和,从未打骂过下人,你这个奴才胡说八道什么?你说,是谁指使的你,让你害我弟弟,还诬蔑我姨娘!”崔明淑气极,作势要扇她的脸。
“够了,你看你成何体统!”盛氏面有不虞,语气也颇重,听在崔明淑的耳朵里如同一记响鼓。
“祖母,我姨娘往常待这些人不薄,谁能想到竟然会有如此歹毒之人。她遭了这样的罪,还被人诬蔑,孙女实在是气不过……”
“祸起萧墙,你们应当引以为戒。”盛氏看着那婆子,然后越过林氏,直接对杨氏道:“此人交给你,你按照家规处置吧。”
林氏的脸色瞬间一变,尔后很快恢复如常。
一场大戏落幕,谁是戏中人,谁是看戏人,只有自己知道。
魏昭先是向崔绩和崔明意道谢,然后对崔明淑道:“三姐姐,事情已经查清,你是不是应该道歉?”
“一场误会而已,你竟如此不依不饶,还想让我给你道歉……”
“我并非是要让你给我道歉。”魏昭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楚,她挺直自己的背,微抬着下巴,庄重地道:“崔家清名传世,家风雅正,当兄友弟恭,姐妹和睦,而不应像三姐姐这般,仅凭臆测就揣度自己的姐妹。三姐姐这般行事,伤的不止是我的心,还有损崔家的风骨,难道不应该道个歉吗?”
她从来都不是什么心胸宽广之人,没道理被人冤枉之后还装大度地息事宁人,何况她拿崔家的家风说事,谁也挑不出她的错来。
便是盛氏,也在摇摆,心里的天秤微微地偏向她这个继孙女,眯眼睨着自己的亲孙女。
崔明淑胀红着脸,根本找不到台阶下。
气氛尴尬之时,响起崔绩冰玉相击的声音,“崔家家风不可损,三妹妹应该道歉。”
他这一开口,盛氏立马不摇摆了,“惠娘,你先给昭丫头赔个不是,再去祠堂给祖宗们请罪。”
一锤定音,崔明淑再也无法挣扎,无比难堪地给魏昭道了歉。
魏昭的脸上不见半点得意,反而十分难过,朝盛氏福了福身后,黯然神伤地道:“祖母,我无意与三姐姐作对,只是太过看重崔家。我虽不姓崔,却想着日后不管自己在哪里,若有人问起,我都会以自己曾是崔家人而感到荣耀。”
盛氏方才还有些许的不舒服,见她如此做派,还有这样一番话,顿时感到十分的熨帖,觉得她懂事。
“你是个好孩子,这事委屈你了,祖母定会补偿你的。”
“祖母,孙女觉得这树不太吉利,树上还有泡了红花水的果子,不如让人砍了,重新再种一棵别的树的。”崔明静提议道。
盛氏很赞同,“那就砍了吧。”
魏昭不愿意。
红花是好东西,只是孕妇忌讳而已,她并不介意。但盛氏发了话,她若反对便是忤逆,尤其是这样的时刻,更不宜节外生枝。
她低下头去,表明自己没有意见。
这时她听到崔绩说:“这树也有些年头了,年年岁岁的结果,砍了岂不可惜。再者这泡了红花的果子,姑娘家若是吃了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不如就给四妹妹留着。”
他竟然帮自己说话?
她有所猜测,却也念这个人情。
众人离去,他走在最后面,看着身形飘逸步伐从容,但与往常有着细微的不同,瞧着似是有一点僵硬。
他受伤了吗?
她心思忽而一动,追了上去。
他听到动静,优雅地回头。
她到了跟前,半掀着眼皮,“兄长,谢谢你帮我留下这棵青梅树,我已习惯它在窗前四季变化,若是砍了还真有些不舍。”
“猫和树都是不会说话的生灵,不应该承载世人的迁怒。”
所以她猜得没错,他应该是对她有些恻隐之心。
这是好事!
她决定再攀关系,语气中带着几分担心,“兄长,你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受了一点小伤。旁人都未留意,没想到四妹妹却看出来了,你果真是心细。”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怪。
“那兄长记得好好养一养,身子才是最重要的。近日府里人心魑魅,兄长应该多留意些,举凡是入口之物,当慎之又慎。”
他眸色静而暗,如风雨欲来的墨沉天际。“多谢四妹妹提醒,我记下了。”
她心下一松。
反正她这个恶毒女配只管走剧情,剧情走完就算完成任务,但愿她的话他听进去了,不要中招。
言尽于此,已不能再多。
她却是没有看到他转过身去时,那浓墨般静止的眼底,涌现出奇异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