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提出多少难点,更没指出生产线的核心症结。
尤其看到有技术员把“贴片电容”说成“电解电容”,许乐易也只是默默记下,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他更是暗笑:这哪是专家?连基本概念都拎不清。
下午许乐易去看故障线路板堆,跟他们组里的那些技术员聊,让他们分析故障线路板,全是些老工人都能看出来的毛病。老侯走到车间门口抽烟,吐着眼圈,往车间里看还在装模作样分析的那群人。
下班铃声响起,许乐易合上笔记本,笑着对大家说:“辛苦大家了。”
老侯皮笑肉不笑:“许专家客气,应该的。”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他撇了撇嘴,转身就往熊科长家走。
熊科长正在家吃饭,见他进来赶紧添了副碗筷:“看出门道没?”
“啥子门道?”老侯坐下,端起酒杯猛灌一口,“我跟你说,就是个刚毕业两三年的毛丫头!问的全是基础手册上的东西,组员答得驴唇不对马嘴她都听不出来,翻故障板就跟翻废品似的,连西德设备的核心校准参数都没提一句!”
他嗤笑一声:“七成合格率?那是我哄她的!实际能有五成不错了!她倒好,记都记了,连个疑问都没有!就这水平,还顶尖专家?”
熊科长眼睛一亮,给老侯夹了块肉:“那咱们就等着看笑话。”
老侯放下酒杯,语气笃定:“她根本镇不住场子!周一我就去医院开病假单,就说腰肌劳损犯了,得养俩礼拜!我倒要看看,没了我,她怎么跟领导交差!”
熊科长笑得眼睛眯成条缝:“好!就这么办!到时候陈志辉求上门,咱再给他露两手,让他知道谁才是厂里离不得的人!”
熊科长老婆从外头进来:“老熊,那个专家,吃过晚饭就开始放彭叉叉的歌了。”
“什么?”熊科长一头雾水。
“你到她宿舍窗下听,好多人都在她窗下呢!”
熊科长和老侯连忙出去。
许乐易的宿舍里亮着一盏暖黄的台灯,刚洗完澡的她披着半干的长发,正坐在桌前翻笔记本。旁边放着台银灰色的收录机,磁带转动的沙沙声里,张国荣清澈又带劲的嗓音正飘出来:“莫妮卡,莫妮卡……”
她听着歌曲整理今天的笔记,把白天记下的问题一个个归类。台灯照在她写满字的本子上,下面密密麻麻列着条目:
【老侯经验足但抵触新标,3名老工凭手感操作,6名年轻技术员基础薄弱(混淆贴片/电解电容)……】
【检测仪校准记录造假(实际偏差0.3mm),维护日志断更不连续,校验日期已经过了……】
【进口与国产元件混装无测试,退货板30%因参数冲突短路……】
【助焊剂型号乱换,焊点虚接率20%……】
【车间湿度超标未处理,元件受潮氧化……】
【……】
收录机里的歌换了调子,她跟着哼了两句,完全没留意窗外的动静。
宿舍楼下早已聚了七八个年轻工人,正仰着头听歌。八十年代的山沟厂区里,港台流行歌特新鲜,渐渐地人都聚集了。
“这歌真带劲!”
熊科长和老侯走过来时,正撞见这热闹场面。
“哼,不务正业!”熊科长翻了个白眼。
“上班时候装模作样问东问西,下班就搞这些靡靡之音!”老侯冷笑一声,声音里满是讽刺,“还‘彭叉叉’,上班混日子,下班听情歌!”
熊科长拽了把老侯:“走,咱们回去了,等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