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想衣裳花想容”
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捻着胡须，反复吟哦着，眼神复杂。
“此诗当真绝艳。”
他赞道：“老夫浸淫诗赋数十载，亦不得不叹服其才情天纵。难怪张相赞为天授之句，传世之音。”
听见这话，另一位面色严肃的族老顿时冷哼一声，不屑道：“才情再高又如何，终究也只是个朝不保夕的落魄皇子罢了。”
言罢，他停顿了一下，脸色严肃起来。
目光环视一转厅中的族老，旋即告诫道：“寿王殿下虽文才稍逊，但深得圣心。又有惠妃娘娘全力扶持，前程绝非光王可比，尔等还是切莫被一首诗乱了心志。”
“话虽如此”
“可如今长安城沸沸扬扬，皆在为光王此诗倾倒叫好，连带着太子与鄂王的声望也水涨船高。
先前的老者微微摇头，捻着胡须，缓缓出声道：“我杨氏若一味倒向寿王，置此等才名于不顾，恐惹天下士林非议，说我弘农杨氏有眼无珠，只重权势而不识真才。”
“士林清议，不可不虑啊！”
另一位较年轻的族老也接口道：“不错！而且那光王当日文会上的言辞气度，也绝非池中之物，相比之下，寿王就差太远了。”
一时间，杨氏众族老议论纷纷，有人赞其才，有人不屑一顾。
唯独杨玄圭与杨玄璬兄弟一直沉默不语。
终于，议论许久之后，有人象是想起了杨玄璬才是此间主人。
转头朝他问道：“三郎，玉奴是你的养女，你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杨玄璬闻言，不由得轻轻蹙眉。
但他想了想，还是缓缓开口道：“惠妃娘娘的恩宠和寿王的前程，自然是我杨氏所求。
然则，光王此诗已成燎原之势，其才名已动长安。
况且有太子提亲在前，文魁之名在后，我杨氏若此刻便做出决断，恐非明智之举。”
顿了顿，他沉吟道：“我的意思，是再看看吧。”
听见杨玄璬这话，从各地赶来的杨氏族老不禁齐齐皱起眉头。
有人脾气火爆的族老不满道：“此事，总归是要有个结果的，继续拖延下去，我杨氏的名声，恐怕就要臭了。”
杨玄璬闻言，却是不再搭话，只再次陷入了沉默。
关键时候，杨玄圭接话道：“我倒是觉得，光王不错，太子固然受到圣人疏远，惠妃娘娘固然得到圣人盛宠，但名分大义这种东西，总是一道绕不开的坎。”
他说着，目光望向对李琚最不屑的那位族老，话锋一转道：“何况，锦上添花，何如雪中送炭？”
“如今，我族已经按照娘娘的意思，让杨洄尚了咸宜公主。我杨氏，也该为自己考虑考虑了。”
杨玄圭这话一出，厅内众人顿时眉头紧皱，面面相觑。
但就在这新一轮争论即将来临之际，一阵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忽然由远及近。
守在厅门外的管事来不及通传，一个跑得气喘吁吁的小厮已“噗通”一声跪倒在门坎外。
“禀禀诸位族老。大大事不好。”
“坊间忽然盛传，宁王昨日已应寿王所请，言言说其身为宗正寺卿，当掌皇族事务，不日不日将亲临府上，要以以宗室尊长之尊纳我杨氏玉奴娘子为，寿王殿下正妃。”
“什么？”
“岂有此理！”
“欺人太甚！”
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宛如在滚油中泼入一瓢冷水，让整个议事厅瞬间炸开了锅。
刚才还在权衡利弊，争执不休的族老们。
此刻脸上只剩下被冒犯的惊怒和难以置信的羞愤。
那位先前力主寿王前程远大的严肃族老，脸色铁青，忍不住怒喝道：“宁王宁王他怎能如此？”
但也有人质疑此事真假，看向小厮问道：“这是哪里来的消息？”
小厮赶忙磕头：“回回族老的话，坊间都都已经传遍了。”
“坊间？”
听见这话，一众杨氏之人不禁又是脸色一变。
先前，因为李琚这首《清平调》广为流传，便已经让杨氏身上打上了背信弃义，出尔反尔的标签。
若此事再流传出去，那岂不是坐实了咸宜公主文会上的以才择婿之事，是杨氏联合武惠妃谋划的一场大戏？
一名德高望重的杨氏族老率先回神，铁青着脸道：“不惜一切代价，封锁坊间传闻，阻止消息扩散出去。”
而几乎就在那杨氏族老下达这道命令的瞬间。
仪鸾殿内，武惠妃也同时向麾下鹰犬下达了立刻封锁消息的命令。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武惠妃有些慌了，她想不明白，消息到底是怎么泄露出去的?
这种事情，那些百姓怎么会知晓？
难道，是有人在推波助澜？
几乎瞬间，武惠妃便肯定了这个答案，这种权贵之间高门大户的隐秘，除非有人刻意传播。
不然，就算消息有所泄露，也绝不会如现在这般，瞬间形成燎原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