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力赤猛地睁开双眼,那对墨绿色的瞳孔中满是惊骇。
噗!
他再度喷出一大口黑血,血液落在地上,竟腐蚀出一个个滋滋作响的小坑。
他颤斗着抬起枯瘦的左手,食指上那枚由他自己趾骨血祭炼成,与他性命交修的本命骨戒,一道裂纹如狰狞的伤疤,从骨戒顶端蔓延开来。
其上骨白色泽正飞速黯淡,如同被抽干了所有精华。
巫修之道,以身饲神,本命之物即是道途。
地脉被绝,大阵反噬,这枚与自身气机勾连的骨戒当场重创。他苦心积攒的本源,一瞬间就被蒸发了近三成!
“是谁!到底是谁!”
骨力赤顾不得擦拭嘴角的血迹,骨戒中涌出一圈赤红法风,裹住他干瘦的身躯。下一刻,一道模糊的血影冲天而起,直接撞穿了血池上方的岩层,朝着张家大宅的地面射去。
血影穿堂过户,最终落在张家议事正堂前的广场上。
骨力赤稳住身形,放眼望去,心中那份毁掉道途的癫狂,才稍稍被理智压下。
宅院之内,虽因方才的剧烈震颤而有过骚乱,但此刻已恢复了秩序。
……
与此同时,永宁城外,青黎县大营。
中军帐内,池乾祐正对着一副简陋的沙盘推演战局,一名青黎卫斥候如旋风般冲入帐内。
“启禀县尊!城头血光黯淡,阵法气机紊乱不堪,比先前削弱了七成!”
池乾祐猛地直起身,转头目光灼灼地看向身侧一直闭目养神的叶知秋。
“叶道友,时机已到!”
叶知秋闻言,刹那间他身上那股颓唐气息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破釜沉舟的决然与锋锐!
这位被世家架空多年的老县守,在这一刻,终于撕下了伪装,露出了练气中期修士的真正獠牙。
“好!”
叶知秋一声长啸,声若龙吟。
他一步踏出帐外,身形拔地而起,直接悬停于两军阵前。
他自宽大的袖袍中,取出那支笔杆斑驳的毛笔法器。
老者神情肃穆,并指为诀,体内法力如开闸洪水般,毫无保留地涌入笔尖。他手腕疾走,竟不是在虚空点画,而是在书写!
一笔一划,都带着某种天地至理的韵味。
一个古朴、苍劲的“木”字,在虚空中瞬间成型。
那“木”字刚一出现,并未迎风狂涨,而是化作一个幽深的旋涡,疯狂吞噬着周遭的天地灵气,字迹的笔画扭曲、延伸,化作虬结的根须与粗壮的枝干。
不过数息,一株高达数十丈,遮天蔽日的参天巨木,在半空中凝聚成形。
此木栩栩如生,每一片树叶的脉络都清淅可见。
苍翠的枝干上,遍布着一道道鎏金色的奇异纹路,散发着无穷无尽,碾压一切的磅礴生机。
“去!”
叶知秋口中轻叱,手中毛笔朝着远处城墙上光芒最黯淡的一角,重重一点。
那株参天巨木仿佛活了过来一般,携带着移山倒海之威,狠狠撞向那层薄如蝉翼的血色光幕。
轰!!!
惊天动地的巨响,令方圆数里都为之颤斗。
那曾吞噬了池乾祐剑浪的血色光幕,此刻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哀鸣。在巨木的撞击点,光幕剧烈凹陷,无数血丝疯狂缠绕而上,试图吞噬巨木的生机。
然而,巨木枝干上的鎏金色纹路,在接触到血光的瞬间,骤然大放光明!
金光如烈日,非但没有被吞噬,反而主动融入血色光幕。被金光侵染之处,血光如同沸汤泼雪,发出刺耳的消融声,光幕上甚至浮现出无数张扭曲痛苦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尖啸,随即在金光中化为飞灰。
此消彼长之下,不过短短三息。
“咔嚓——砰!”
清脆的碎裂声后,是震耳欲聋的爆鸣。
笼罩了永宁县城数十年,吞噬了无数生灵的护城大阵,在这一刻,如同一面被砸碎的镜子,轰然爆裂成漫天血色光点,消散于无形。
飞梭之上,池乾祐看着这一幕,又看了一眼半空中那位身形笔挺的老者,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叶知秋悬于空中,面色虽有苍白,但周身法力气机依旧圆融流转,显然犹有馀力。
池乾祐默默地比较了一番,他修行的《万涡归流诀》,胜在爆发但后继乏力,而叶知秋的《青梧涵元功》,却生生不息气机悠长。
这一击,同样是引动仙基之力,但叶知秋的根基明显比自己更浑厚。
“天朝仙法终究是外力,自身功法底蕴才是根本。”
他心中忽然闪过这个念头,这清淅无比的认知,让他不由得想起了那位神秘的“先祖”。或许,这种超越同阶的眼界,本身就是“先祖”赐予的无形财富。
此时,叶知秋的身影缓缓落下,对着池乾祐的方向遥遥一拱手。
“池道友,请!”
老者已然完成了破阵的承诺,接下来的攻城血战,便要看青黎县的刀锋是否锐利了。
池乾祐不再多想,对着叶知秋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