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俏和尚……”
池乾祐低声念叨着这四个字,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古怪。
自家这个女儿,他太了解了。
元鸢虽是女儿身,但心气比天高,郡里那些个所谓的世家俊彦,有一个算一个她都瞧不上。
说她离家一趟,就被不知哪冒出来的野和尚迷了心窍?
池乾祐一百个不信!
池家如今家风严谨,又正值起势的关键时期,元鸢行事向来有分寸,绝不会干出那等有辱门楣的蠢事。
既不是私情,那这和尚,就有问题了。
要么,是这和尚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元鸢急需的。
要么,就是这和尚本身,是个能借力的好手。
至于那个唯唯诺诺的老仆……
在徐子陵口中,不过是个胎息五层的糟老头子,唯唯诺诺,神色惊惶,还挂着个酒葫芦。
这种货色,若非捏着什么要命的情报,以元鸢的性子,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提一路带到这儿来。
“看来,关键在那老仆身上。”
池乾祐很快便理清了头绪。
可理智归理智,身为老父亲的那点私心又开始不断作崇。
一想到“俊俏和尚”这四个字,他脑子里就忍不住冒出那些年少时看过的志怪话本。
什么大家闺秀偶遇落难高僧,什么情根深种私定终身……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类故事要是真落到自家头上,整个青黎县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池乾祐深吸一口气,理了理身上的法袍,重新端起那副威严的县尊架子,大步朝着帐外走去。
……
偏帐的位置很僻静,收拾得倒也干净。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风微凉。
池乾祐在离帐子十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脚,身为练气修士,这点距离内的动静,瞒不过他的神识。
帐帘半掀着,烛火摇曳。
帐内角落,一个身披灰布僧袍的年轻和尚正盘膝而坐。
这和尚确实生了副好皮囊,哪怕在昏暗的烛光下,那眉眼间的清正之气也挡不住。他双目微阖,气息收敛凝练,若非池乾祐境界高于此人,寻常胎息修士很难察觉到他的存在。
而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那个叫张福的老头跪坐于地,正如徐子陵所言‘唯唯诺诺、神色惊惶’。
至于池元鸢……
池乾祐神识移向帐外,心头微微一松。
自家女儿正搬了把椅子坐在空地上,手里捧着一卷丹经,借着营寨的火光看得津津有味,压根没和那两人待在一块。
还好,这丫头是知道避嫌的。
他轻咳一声,故意加重了脚步,踩在碎石地上,发出“沙沙”的声响。
池元鸢听到动静,从丹经里抬起头。
一看是自家父亲,她连忙合上书卷,起身迎了上来。
“父亲。”
池元鸢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池乾祐板着脸,站在她身前三步远,目光在她身上扫了一圈。
人瘦了,也黑了,但那双眼睛却比在家时更亮,透着一股子历练出来的精明劲儿。
“还知道回来?”
池乾祐冷哼一声,端起了严父的架子。
“留封信就敢不告而别,你知不知道家里有多担心?你娘为了你,头发都白了几根!”
这话虽夸张了些,也是实情。
元鸢走后,温舒时常对着空房发呆,池乾祐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如今见了正主,自然要先敲打敲打。
池元鸢一听,那点久别重逢的喜悦顿时变成了愧疚。
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也软软糯糯地低了下去。
“女儿知错了。”
她咬了咬嘴唇,偷偷抬眼瞄了瞄父亲的脸色。
这一番小女儿姿态,正好戳中了池乾祐的软肋。
他看着女儿这副模样,严父的姿态哪还能端得住?
到底是亲生的闺女,又是为了求道才离家,这份心性,比那些只会啃老的世家子弟强了不知多少。
“罢了。”
池乾祐叹了口气,摆摆手。
“你娘那边,回去自己交代。先说正事。”
“里面那两位,什么来路?”
池元鸢见父亲不再追究,暗暗松了口气。
她直起身,顺着父亲的目光回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无奈的笑。
“父亲是说那个和尚?”
池元鸢凑近了些,压低声音,语气里压根没半点女儿家的羞涩,反倒象个精明的掌柜在盘点货物。
“那和尚法号道衍,是个白马禅寺的行脚沙弥。”
“沙弥?”池乾祐眉梢一挑。
“他修的是佛门‘寂灭禅’,整天把因果挂嘴边。路上碰到妖兽匪修,比谁都冲得快,非说要超度业障,积攒功德。”
池元鸢说到这,忍不住摇了摇头。
“女儿跟他同行,纯属各取所需。”
池乾祐微微点头,这解释倒是合情合理。
修仙界里,临时搭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