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的脓血浪潮以此地为中心,疯了般向四面八方翻涌。
相比之下,这一滴水珠,渺小得就象是一粒尘埃。
“叮。”
一声细响。
这三年来,池乾祐坐镇青黎,身为一县之尊,既背负着家族重担,又借了“熔玉锋”这等仙基,在修行上他比谁都拼。
练气初期,法力就是个短板。
借仙基之力,确实能斩出堪比筑基的一剑,这种“一锤子买卖”,对习惯了走一步看三步的池乾祐来说,就是致命的破绽。
无数个深夜,他在县衙静室里,对着那枚玉佩,向那位神秘的“阵灵前辈”请教。
“万涡归流,归于何处?”
前辈只透出一句意味深长的反问。
池乾祐琢磨了几个月,终于在一次观雨时悟了。
万川归海,海纳百川,所求何物?
不就是不断地积蓄与最后的爆发!
于是,便有了这一滴。
水珠入海,没像泥牛入海那样没了动静。
接触到墨绿脓血的瞬间,那一滴水珠,瞬间化作旋涡内核。它象个贪婪的黑洞,疯狂撕扯着周遭的脓血。
若是寻常法力,被被卷入巫修这墨绿色脓血之中只有被其同化的下场。
可这一滴水珠里,藏着那道霸道无匹的“玉锋真意”。
那是革金无物不熔、无物不破的特性!
被卷进去的脓血,刚碰到那股鎏金意念,经过旋涡一绞,直接化作一缕缕灰白,散得干干净净。
而被提炼出的纯粹灵机,反手就喂给了旋涡,助长其声势。
就象一滴墨汁落进清水,眨眼就能染黑一池子。
此刻,这一滴蕴含了“熔玉锋”真意的剑芒,就是那滴落入墨绿血海的墨汁。
“咕嘟……咕嘟……”
祭坛周围,原本沸腾如开水的血池,突然变得迟滞起来。
那巫修漂浮在浪尖的头颅,原本正咧着嘴狂笑,等着看池乾祐被吞得渣都不剩。
可下一秒,笑容就僵在了脸上。
他感觉自己和下方血海的神识联系,被生生切断。
“怎么回事?!”
巫修那双墨绿色的瞳孔猛地收缩,继而低头一看。
只见那坠落之处,一抹诡异的金青色泽,正以恐怖的速度,在墨绿色的血海中疯狂蔓延。
凡是被染过的地方,浪潮瞬间平息,血水里的怨魂象是遇到了天敌,发出凄厉至极的尖啸,然后在金光照耀下,当场魂飞魄散。
“不……这是什么?!”
巫修终于慌了,他清淅地感觉到,自己赖以生存的血海,正在大片大片地失控。那股金青色的力量不光在熔炼血气,更顺着血气之间的联系,疯了似的往他无形的躯壳中不断蠕动上爬。
“收!给我收!”
巫修发出凄厉的咆哮,他拼命催动法诀,想要把那些还没被侵蚀的脓血收回来,重塑肉身。
晚了。
此刻的血海,早就不是他的主场,无数个微小的金青色旋涡彼此勾连,织成了一张天罗地网。
“想走?”
半空之中,池乾祐看着下方,苍白的脸上露出了释然。
这一滴剑芒,耗了他四成法力,更是费尽心神去融合革金之意。
“散!”
池乾祐手中湛波剑一震。
下方血海之中,那无数个金青色旋涡骤然逆转。
轰——!
巨大的斥力突然爆发。
原本还在勉强维持形态的墨绿浪潮,彻底崩解。无数腥臭的血雨夹杂着灰白死气,向着四面八方飞溅,象是下了一场烂肉雨。
漫天血雨中央。
那巫修的头颅孤零零地悬着,下面连着半截刚刚凝聚雏形、又被生生震散的残躯。那残躯上布满了金色裂纹,正在不断崩解。
“啊——”
巫修绝望地发现,自己和祭坛之中的血气的联系,断了。
没了血气供养,他的“冥河不死身”,就是个笑话。
“你……你毁了我的道基!”
巫修那双墨绿色的眼睛里流出血泪盯着空中的池乾祐,怨毒到了极点,“张家……张家绝不会放过你!你也活不了多久……”
池乾祐充耳不闻。
他没再动用“熔玉锋”的力量,只是平平常常地抬起手,残存法力涌入湛波剑。
剑身轻颤,剑鸣清越。
一道只有三尺来长、普普通通的青色剑气,自剑尖吐出。
“敢问这位巫族高修。”
池乾祐身形缓缓下落,眸子古井无波,声音里带着戏谑。
“这一剑之后,你还能拼回去吗?”
噗嗤。
剑气划过。
那颗还在喋喋不休咒骂的头颅,眉心处出现了一道细的血线。
血线迅速向下,穿过鼻梁,穿过那张臭嘴,穿过下腭。
啪嗒。
头颅一分为二,向两侧跌落。
这一次,没有墨绿色的脓液,也没有肉芽蠕动。
只有红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