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西空地。
玄水母蛇庞大的尸身横陈于地,将那片灰败的草地染成一片暗红。
腥臭的蛇血与泥土混合,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它头顶那根初具雏形的分叉蛟角,此刻已然从中折断,断口处参差不齐。
那双曾满是暴虐与怨毒的赤红色竖瞳,如今失去了所有神采,只馀下浑浊。
池乾祐拄着青蛟剑,单膝跪地,胸膛剧烈地起伏,每一次吐息都在身前的浓雾中带出一团灼热的白汽。
方才经由阵钥玉佩涌入体内的那股磅礴灵机,在催发出那惊天一剑后,已然消耗殆尽,丹田气海之内,空空如也,仿佛被掏空了一般,连带着四肢百骸都传来刺痛。
他看着那头庞然大物的尸首,心中却无半分斩杀强敌的喜悦,只有劫后馀生的疲惫与后怕。
这头妖物,已然半只脚踏入了蛟龙之属,若非有阵灵前辈出手相助,今日躺在这里的,只会是自己。
他勉力支撑着站起身,正准备上前,将那截断裂的蛟角与蛇尸上的蛇胆取下。
也就在此时,他贴身存放于怀中的那枚阵钥玉佩,再度传来温热之感。
又一股精纯、温和的灵机,自玉佩之中源源不断地涌出,顺着他的经脉,缓缓注入那几近干涸的丹田气海。
这一次的灵机,不似方才那般汹涌霸道,而是如同初春暖阳那般,所过之处,经脉被重新滋养,刺痛迅速消退。
空荡的气海被迅速填满,法力再度充盈了起来。
那股温和的灵机继续流转,冲刷着他的四肢百骸,与母蛇搏杀时留下的诸多暗伤,也在这股灵机的冲刷之下,缓缓愈合,连带着体表的擦伤与血痕,都开始发痒。
池乾祐停下了脚步,低头看着胸前微微发烫的衣襟。
他心中了然,这定是那位前辈又一次出手了。
前辈思虑周全,是为避免自己在法力耗尽之后,死于路过的妖物之口,或是因伤势过重而留下病根。
先是赐下雷霆之力,助自己斩杀强敌;后又降下甘霖雨露,为自己疗伤续命。
若无前辈加持,自己绝无可能耗死这头已然化蛟的妖物。
此刻,自己又在源源不断地接受着前辈的馈赠。
这份恩情,已非言语所能表达。
他收起长剑,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躬身长揖到底,神情肃穆至极。
“叩谢前辈出手相助,赐法疗伤,乾祐感激不尽,此恩此情,没齿难忘!”
他以神识将这句满含敬意与感激的话语,送入怀中的阵钥玉佩之内,随后便静立原地,躬敬地等待着前辈的回应。
……
阵眼玉盘的小天地之内。
方逸尘的身影端坐于玉案之后,池乾祐的那句传念,清淅地在他识海中响起。
他对此人的识趣,颇为满意。
一个合格的棋子,便该有这般觉悟。
他正准备循例回应几句,譬如“尔当惜身,以待大用”之类的话语,用以维持自身那高深莫测的形象。
毕竟,偶尔的敲打与适时的恩惠,才是御下之道。
可就在他神念微动,将要凝成话语的刹那。
一种源自神魂本源的刺骨悸动,毫无征兆地猛然炸开!
仿佛一只蛰伏于黑暗中的远古凶兽,突然睁开了眼睛,与他对视了一眼。
方逸尘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的神念穿过层层阵法,越过青黎镇的范围,投向了大青山的最深处。
那个他曾察觉到有数股紫府大妖盘踞的位置。
此刻,其中一道磅礴、浩瀚、足以压塌山岳的气息,毫无征兆地突然沸腾了起来。
那股气息,远非方才那头半步化蛟的玄水母蛇所能比拟。
那是属于紫府境界大妖的威压,而且,还不是寻常的紫府初期!
“该死,……这个节骨眼上,这等紫府妖物想做什么?”
方逸尘立刻打消了回应池乾祐的念头。
多说,多错。
在这种眼下显然强于自己的力量面前,任何多馀的举动,都可能暴露自身的存在。
他现在只是一缕残魂,任何一丝神念波动,在那种存在的感知中,都可能象黑夜里的火炬一样醒目。
他毫不尤豫地收敛了所有的神念波动,整个阵眼玉盘再度归于沉寂,切断了与外界的一切主动联系。
仿佛一块真正的死物,再无半点灵性。
……
池乾祐躬身而立,等待了数息。
怀中的玉佩,除了那股仍在持续输入的温和灵机外,再无半点动静。
前辈,没有回应。
池乾祐心中生出一丝疑虑。
是自己方才的言行,有何不妥之处?
还是说,对于前辈这等存在而言,自己的这点感激,根本不值一提?
他心中正自揣度。
忽然,他感觉到脚下的大地,开始传来极其轻微的震颤。紧接着,恐怖的威压自天际滚滚而来,仿佛整片天空都要塌陷下来。
一道灰青色神通法光,自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