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乾祐的声音雾中回荡,青色剑芒影影绰绰地映照着他平静的脸庞。
可那头玄水母蛇,只是静静地盘踞在屋脊之上,只见它那双巨大的赤红色竖瞳幽幽泛着光芒,丝毫不见半点被激怒的迹象,只是那么看着池乾祐。
那眼神,不带怨毒,也无杀意,只是在审视着一只落入陷阱的猎物。
池乾祐心中一沉。
此妖,竟是学乖了。
当日在蛇窟石室,不过三言两语,便能引得它怒火中烧,失了章法。
如今,它竟能将这等辱及其血脉根基的言语,听之任之,无动于衷。
它吸取了教训,不再轻易动怒。
一计不成,池乾祐心中念头飞速转动。
他明白,这妖物此来的目的,无非是二。
一为他这个人,二为那方被夺走的石台,只要自己还在,它的注意力便不会从自己身上移开。
计议已定,池乾祐不再迟疑。
他左手在腰间一拍,一张绘着繁复符文的符纸出现在指间,法力催动,符纸无火自燃,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他的双腿。
神行符。
下一刻,池乾祐的身形便化作一道淡淡的虚影,朝着镇子西面,那片更为浓厚的雾气之中,疾速遁去。
他没有选择向东突围,大青山方向是兽潮的源头,去之无异于自投罗网。
镇西,是通往壶铅郡城的方向,也是地势最为开阔之处。
只要能将这头母蛇引离镇中人口汇集的地道局域,便是成功。
见池乾祐转身遁走,那玄水母蛇庞大的头颅微微偏转,猩红的信子吞吐了一下。
它那双赤红色的竖瞳之中,油然生出一股老猫戏鼠般的快意。
逃?
它千辛万苦,借兽潮灵机之便,吞食了不知多少天地灵气,才终于将那根独角,演化出蛟角之形。
它所得到的,又岂止是力量上的精进。
行云布雨,操持水汽,本就是蛟龙之属的天赋。
这满镇的浓雾,在旁人眼中,是屏蔽视野的障碍,可于它而言,却与在水中游弋,并无二致。
它张开巨口,又是一股更为浓郁的赤红色雾气,自它口中喷薄而出。
那雾气并不伤人,只是悄无声息地融入了周遭的乳白色浓雾之中,让原本就伸手不见五指的雾气,变得更加粘稠,更加深沉。
做完这一切,玄水母蛇庞大的身躯才从屋脊上滑下,悄无声息地,跟在了那道疾速远去的身影之后。
它不急。
它要慢慢地,欣赏这只猎物在绝望中挣扎的模样。
池乾祐只觉得周遭的雾气,愈发厚重。
可他神识感知之中,身后那股庞大、阴冷的妖气,始终不远不近地缀着,如附骨之疽,甩之不脱。
他依凭着“阵钥”与大阵的联系,在浓雾中能轻易辨明方向,不至于迷失。
可这母蛇,却似也完全不受影响,无论他如何变换方位,如何借着地形遮掩,都无法摆脱对方的追踪。
它在玩弄自己。
池乾祐心中无奈,却也只能继续向前。
他必须将这头祸患的源头,引得越远越好。
……
池家地窖,内室。
浓郁的血腥气,混杂着土石的腥味,充斥着整个石室。
两具庞大的蛇尸,倒在地上,一具头颅被剑锋贯穿,另一具则被绵密的剑网切割得血肉模糊。
池元荆拄着长剑,半跪在地,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身上那件青色的长衫,已被鲜血浸透,脸上也满是血污与汗水,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蛇妖的。
“兄长!”
池元鸢发出一声低呼,她从角落里冲出,奔到池元荆身前。
她的小手颤斗着,从腰间药囊中,抓出一把又一把不同颜色的药粉,手忙脚乱地往池元荆身上那些血肉模糊的伤口上涂抹。
“我没事……”
池元荆开口,声音沙哑,他想要安抚妹妹,却牵动了伤口,引得一阵剧烈的咳嗽。
温舒扶着墙壁,看着眼前这一幕,心疼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她只是快步走到小儿子池元堑的身边,将他紧紧地搂在怀里,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那血腥的场面。
“母亲,我来扶您。”
池元堑毕竟是开了灵窍的修士,心性比寻常孩童要坚韧许多,他从母亲的怀抱中挣脱,伸出小手,想要将那身形摇晃的母亲,扶到墙边坐下。
温舒松下一口气,点了点头,任由小儿子搀扶着自己,朝着身后的土壁靠去。
她只是个凡人,方才那一番惊心动魄的厮杀,早已耗尽了她所有的心力。
眼看她的后背,就要靠上那面看上去并无异常的土墙。
也就在这一刻。
那正被池元鸢处理伤口的池元荆,他猛地抬起头,双目圆睁。
神识之中,一息微弱却的妖气波动,自母亲身后那面土墙内,一闪而逝。
“别动!”
池元荆发出一声嘶吼。
他顾不得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