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无上前相认的打算——数百年前的耳闻之名,与眼前真人终究隔了千山万水,冒然现身徒增变数;也无久留观摩之意——对方宗门势力在此,不宜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然而,这份短暂沉浸于观剑感悟中的宁静,被一股毫无征兆、蛮横撕裂虚空而来的凛冽杀意骤然打破!
徐尘身后十丈处的空间,剧烈地扭曲、荡漾起来!一股灼热中夹杂着腐朽血腥气的恐怖灵压率先涌出,瞬间将周围的云雾蒸发一空!下一刹那,一道身影一步从虚空中踏出!
来人身披一件边缘已有破损、色泽暗淡的金红袈裟,原本宝相庄严的脸上,此刻却布满了蛛网般的细密裂纹,尤其是眉心一道竖痕,隐隐有血光流转,使其面容显得异常狰狞。周身法力澎湃汹涌,赫然是化神后期的恐怖修为,但其中却混杂着一股极不稳定的暴戾与怨毒气息,正是耗费巨大代价、不惜动用损伤本源的秘术才追踪至此的慧海!
“贼人!”慧海的声音不再带有丝毫佛门的慈悲之意,冰冷刺骨,又蕴含着怒意。他双目赤红,死死锁定徐尘,化神后期的磅礴威压如同实质的山岳,轰然向徐尘碾压过去,“小辈!安敢坏我佛寺!留下莲台金刚杵!否则,今日此地,便是你神形俱灭之所!”
徐尘在空间波动初现的瞬间,心中警兆已如雷鸣!他几乎是本能地施展出精妙绝伦的遁术,身形原地模糊,下一瞬已出现在百丈开外,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股足以将寻常化神初期修士禁锢当场的气机锁定。
猛然转身,面对杀意滔天、状若疯魔的慧海,脸上却不见丝毫慌乱,唯有冰封般的冷静与锐利。右手闪电般探入袖中,再伸出时,那只贴满了银色禁制符箓、不断散发着微弱波动的寒玉盒已紧紧握在掌心。玉盒触手冰凉,但徐尘却能清晰地感知到,盒内那件名为“莲台金刚杵”的种器,正与自身法力产生着一丝危险而隐秘的共鸣,仿佛其中蛰伏的业火随时可能被引燃,破盒而出!
“慧海禅师!真是闻名不如一见啊。”徐尘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你果然追来了。真是阴魂不散!可惜,此地已非你金光寺那一亩三分地,可由不得你再肆意妄为!”他话音未落,体内精纯的五行法力已暗自催动,与玉盒内的莲台金刚杵之间那丝若有若无的联系瞬间加强,一股隐晦但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开始从玉盒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仿佛在向慧海发出最严厉的警告。
两位化神修士的恐怖灵压在空中悍然对撞!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却产生了更为可怕的效应。以二人为中心,方圆数百丈内的空间仿佛凝固了,光线扭曲,空气被极度压缩,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两股性质迥异却同样磅礴的力量相互倾轧、湮灭,激起肉眼可见的透明气浪涟漪,呈环形向四周急速扩散!气浪所过之处,下方山脉中数人合抱的古木纷纷拦腰折断,山石滚落,烟尘弥漫。
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冲突爆发,瞬间惊动了不远处的镇海宫分舵!
钱于筠舞动的剑光骤然一凝,清冷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剑,穿透空间,精准地投向杀机迸发的源头。与此同时,分舵深处,数道丝毫不弱于化神期的强横气息如同沉睡的巨龙苏醒,冲天而起!一道沉浑有力、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喝问声如同滚雷般传来:“何方道友,敢在我镇海宫山门前喧哗斗法?!视我山门如无物吗?”
话音未落,只见数道遁光以惊人的速度从蓝色宫殿群中疾射而出!为首者,是一名身着深蓝色云纹道袍、面容儒雅、三缕长须飘洒胸前的中年修士,其周身法力渊深似海,灵压赫然达到了化神初期顶峰,正是此处分舵的执事长老之一,余衍!
钱于筠与另外两位闻讯赶来的化神初期同门——其中一位是面容冷峻的持戟大汉,一位是手持玉笛的绿衣女修,迅速汇合,呈扇形散开,隐隐将对峙的徐尘与慧海与镇海宫山门隔开,人人面色凝重,法宝在手,警惕地注视着眼前剑拔弩张的局面。
镇海宫众人的目光首先被杀气最盛、修为也最高的慧海所吸引。感受到那澎湃佛门法力中夹杂的诡异血煞之气,以及其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裂纹,余衍眉头紧锁,心中凛然:“此僧修为高深,但法力驳杂不纯,煞气盈体,绝非善类!观其衣着,似是佛门中人,却又如此诡异,怕是入了邪道。”
而当他的目光扫过与慧海对峙的徐尘时,起初并未太过在意,只觉得那青袍修士能在化神后期威压下保持如此镇定,殊为不易。但多看两眼,觉得那侧影,那眉宇间依稀的轮廓,有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待徐尘因他们的到来,微微侧首,目光扫过镇海宫众人,最终与余衍的目光有刹那交汇时,余衍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瞬间爬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与难以抑制的惊喜!
“徐……徐师弟?!真的是你?!”余衍脱口而出,声音因极度的意外和激动而略带颤抖。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数百年前,当年徐尘被青日盟通缉,余衍原以为徐尘已然陨落了。万万没想到,数百年后的今天,会在远离潮州千万里之遥的南渊州,在如此紧张的对峙局面下,重逢!
徐尘闻声,看向余衍,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便恢复平静,只是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唇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