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一点点的光亮次第亮起,映照出他二百余载的修行路。
光亮最先凝聚成的,是天南关外那轮清冷的月。他还是稚童时,总是骑在祖父肩头,用手指着关墙外苍莽的群山。祖父的声音苍老而坚定:“慕云,你看,关墙之内,便是万家灯火。我李家世代守于此地,守的不是这冰冷的墙,是墙后的烟火人间。”那时他不懂,只觉得月光下的烛火,比天上的星辰还要耀眼。
画面流转,是父母的身影。父亲、母亲……
后来,父母在一次突如其来的妖潮中双双陨落,连尸骨都未曾寻回。他跪在关墙上,对着父母陨落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光亮又聚拢,是苏师姐。她最爱关内春日里盛放的桃花,曾说等打退了这次妖潮,便在院子里多种几株。。
一幅幅画面飞速闪过:初入筑基时的意气风发,结成金丹时的豪情万丈,与同袍们月下共饮的酣畅,接到驻守家族故地天南关任命时的心潮澎湃……他一生的大部分时光,都与这座雄关紧密相连。
黑暗再次侵袭,但这一次,光亮顽强地凝聚成最后,也是最清晰的景象——并非个人的恩怨情仇,而是一个更为广阔、却始终未能付诸行动的念想。他曾无数次巡视关隘,推演阵法,在心中勾勒过一个更加强大、能够惠及后方千万里黎庶的防御体系蓝图。他梦想着有朝一日,人族能不仅仅是被动防御,或许能寻到方法,将妖族彻底阻隔在外,人族能真正安居乐业,不必再世代承受这血与火的煎熬。
这个宏大的理想还仅仅是个模糊的雏形,他甚至来不及将其详细记录下来,与好友商讨。
无尽的疲倦感席卷了最后的神识,光亮开始渐渐黯淡。同袍们的嘶吼、妖兽的咆哮、法术的轰鸣,都变得越来越遥远。
“守住……”
李慕云身形缓缓倒下,金丹已碎,经脉尽断。赵元吉接住他瘫软身躯,虎目含泪。
“守住……守……”李慕云气若游丝,最后看了一眼浴血奋战的同袍,气息断绝。
赵元吉默默收起队长遗物和沾血的战功令牌,转身继续迎向汹涌而来的妖兽。每个人眼中都有泪,但每个人手中的法器都握得更紧。
……
不远处的城墙上,五长老云鹤真人与六长老明镜真人正合力苦战。
对方是两位化形妖修,其一为元婴中期的赤发大汉,手持骨锤,每次挥击都带起腥风阵阵;另一则是元婴初期的绿衣女子,十指弹动间毒雾弥漫,腐蚀着防护光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明镜真人喝道,他的本命宝镜已现裂痕,“必须重创一人!”
云鹤真人咬牙祭出一枚古铜钱币,上刻“落宝”二字。这是他在某处上古遗迹所得,全力一战时只能用三次,此前已用两次。
“去!”古钱化作金光,迅速涨大,直取绿衣女子面门。
那女子轻笑一声,袖中飞出一面绣帕欲要抵挡。却不料古钱无视防御,直接击破她护体妖气,正中眉心。
女子惨叫一声,现出原形竟是一只碧眼蟾蜍,额间鲜血淋漓,慌忙后退。
赤发大汉怒吼一声,骨锤暴涨,狠狠砸向云鹤真人。明镜真人急忙以宝镜硬接,镜面应声而碎,他也喷血倒飞出去。
云鹤真人趁机剑诀一引,百道剑光如雨落下,暂时逼退大汉,救回明镜真人。
两人相视苦笑,这一战虽逼退强敌,却皆已负伤,法宝损毁。
……
战功兑换处前,队伍排成长龙。每个修士都带着伤,衣袍染血,眼神却炽热如火。
“兑换凝婴丹一枚!”
“玄天内甲一副!”
“三千功勋换破障丹!”
……
执事弟子忙碌地登记着,成堆的灵石、丹药、法宝从库房中取出,又迅速被换走。
一个断臂修士踉跄走来,将令牌拍在桌上:“换延寿丹!”
周围顿时一静。延寿丹需十万战功,相当于斩杀五个元婴初期妖修或几十个金丹妖兽。
执事弟子查验令牌后,恭敬地取出一枚玉盒:“恭喜前辈立此大功。”
断臂修士大笑,笑声苍凉,在血腥空气中回荡。
重赏之下,勇夫辈出。有修士组队趁夜潜出关外,偷袭妖族营地;有人冒死修复外围阵基;更有阵法师在战场前沿布设陷阱,与妖同焚。
天南关如同贪婪巨兽,吞噬着生命与资源,却又奇迹般地屹立不倒。城墙下尸骨堆积如山,血流成河,主城光幕却始终未破。
……
徐尘洞府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地火静静燃烧,映照着他沉静的面容。身前案上,铺展着各式妖兽皮、灵砂、符纸。他以蛟龙须为笔,蘸七色灵墨,笔走龙蛇间,符文自然生成,灵光流转。
闭关三月,他已炼制大量的“破甲符”、“玄冰封灵符”、“离火焚妖符”。这些符箓威力远超寻常,只因他将对五行道法的理解融入每一笔勾勒。
炼制间隙,他会略作调息。《灵虚经-五行衍天诀》运转周天,元婴吞吐灵气。
偶尔关外传来轰鸣震动,他眉眼不抬,继续手中工作。只有一次,某位金丹修士自爆的灵气冲击让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