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刺骨的深潭之水激荡着、倒灌着,将最后一点源自死寂冰原的绝望与死寂冲刷干净。
“哗啦!哗啦!”
十几条身影狼狈不堪地从翻腾的水面中挣扎出来,大口喘着粗气,贪婪地呼吸着与冰原截然不同的、带着浓郁水汽与草木清香的空气。阳光透过稀薄的瘴气,斑驳地洒在水面上,温暖而陌生。
厉赦第一个冲上岸边,湿透的血袍紧贴在身上,滴滴答答淌着浑浊的泥水。他毫不在意,猛地回头,猩红的双眼死死盯着波光粼粼却深不见底的寒潭,仿佛要将逃遁的猎物用目光撕扯回来。他手中紧握的引煞盘,血光早已黯淡,盘上指针正迷茫地、徒劳地疯狂抖动,指向四面八方,最终颓然停下,如垂死的病人。
“出来!给老子滚出来!”厉赦胸腔剧烈起伏,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身上的伤口在潭水浸泡下泛起丝丝黑气,那是残留的九幽寒气在侵蚀,“噗!”一口带着冰渣的污血喷在的岸边,显然强行被拽入空间乱流以及对抗寒潭暗流,让他本就在冰原大战中耗损巨大的身体雪上加霜。
“跑了?又让他跑了!可恶!”
紧随其后,柳媚、铁山也爬了上来。柳媚娇艳的脸庞惨白如纸,湿漉漉的头发贴在额角,嘴角一缕暗红血迹触目惊心,显然也受了不轻的内伤。
她喘息着,看向厉赦的眼神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疲惫和对引煞盘失效的忧虑。
铁山最为沉默,但半边身子几乎被冰蓝色冻气覆盖,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每一步都在泥地里留下深深的凹陷,伤势沉重。
冷锋和鹰眼从另一侧上岸,风雨楼的衣袍也破烂不堪,沾满泥污。冷锋抹去脸上的水渍,一向冷静的眼神也透出几分凝重,他同样第一时间望向寒潭深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剑柄,似乎在快速评估形势。
皇甫嵩带着李默几乎是摔上湿滑的岸边,这位强横的体修此刻也显得有些狼狈,华丽的锦袍沾满了淤泥,头发散乱,嘴角有血,胸口一个明显的凹陷掌印尚未消退,气息远不如冰原上时强盛。
影狐、鬼手、屠千仞、刀疤脸等人更是滚作一团,呛咳着,挣扎着从泥水里爬起,眼中充斥着恐惧、茫然和一丝活下来的侥幸。
屠千仞那把标志性的鬼头刀只剩半截刀身,刀疤脸的一条胳膊诡异地扭曲着。
众人贪婪地呼吸着温暖潮湿的空气,短暂地沉浸在死里逃生的恍惚中。
这水泽之地,草木繁茂,巨大的睡莲叶片如浮岛般铺满水面,远处烟波浩渺,视线尽头的奇峰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空气中浓郁的灵气如实质,浸润着他们近乎干涸的经脉,带来久旱逢甘霖般的微弱滋润。
“天…天空…”一个轻微的声音响起,仰望着真实的蓝天白云,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然而,这短暂的欣悦如水泡般脆弱,瞬间被残酷的现实戳破。
目标呢?
十几道或疲惫、或凶狠、或狡诈的目光,在彼此身上短暂扫过后,不约而同地再次投注到那平静得令人窒息的寒潭水面上。搜寻良久,除了荡漾的涟漪和他们自己狼狈的倒影,别无他物。
徐尘…消失了!就如投入大海的一粒沙,彻底失去了踪迹。
“啪嗒!”厉赦手中的引煞盘被他暴躁地甩入泥地,发出沉闷的响声。血光彻底熄灭。“该死的!该死的空间乱流!这地方…”他深吸一口气,狂暴的神识如无形的探针,猛地向四面八方扫去,掠过水面,拂过巨树,钻入沼泽深处的水草丛。
其他强者也纷纷效仿。冷锋、皇甫嵩、影狐……一道道强大或阴冷的神识交织、碰撞,将方圆数里细致地犁了一遍又一遍。
皇甫嵩闭目感受着空气中残留的气息,他那强横的神识比其他人捕捉到了更多。“残留的…是最精纯的水行灵力波动,异常纯净…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冰冷特性…”他睁开眼,眼神深邃,“像是他故意留下的,又像是被此地浓郁水汽自然同化的…几乎无法追踪来源。这地方…水灵元气太充沛了,是天然的遮掩场。”
他环顾四周无边无际的沼泽湿地、浮岛般巨大的睡莲、垂挂着气根和苔藓的参天巨木、偶尔滑过水面的巨大阴影,以及天空中迅疾掠过的、翼展丈许、碧眼钩喙的妖禽(我们叫它们碧眼水鹫吧)。空气中除了浓郁的灵气,还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腥甜腐殖质气味,以及…淡淡的、几乎被灵气掩盖的瘴气。
“不对…这地貌,这精纯至极的水灵…”皇甫嵩紧锁眉头,似乎在记忆中搜寻着什么,脸色渐渐变得极其凝重,“无边泽国…百丈睡莲…碧眼妖禽…似梦非幻…这里…这里莫不是…云梦大泽?!”(ps:老家有个新乡屯,那里的大多数人说起新乡也只会想到本村,不会想到河南新乡,所以云梦大泽只是本地修士一厢情愿的叫法,并不是真的云梦大泽。另外,我们想象一下,大概就是从云南北部冰川高原被地下河带着一丝空间乱流传到到成都平原。)
“云梦大泽?!”冷锋锐利的目光猛地盯向皇甫嵩,“那个传说中位于珉州东南,山脉高绝,比西南六州合起来还要辽阔十倍的绝凶之地?!”
此言一出,如在众人心中投入一块巨石!那些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