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莲那近乎认命的询问,得到的是一声斩钉截铁、不带丝毫犹豫的回答:
“当然还有!”
她的目光,如同两道冰冷的探照灯,倏地射向红莲渊深处一片更加浓重、连业火之光都难以穿透的阴影区域。那里,仿佛潜藏着连渊底本身灼热都无法融化的极致黑暗。
“妹夫!”月羲的声音提高了些许,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召唤,甚至隐含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扭曲的熟稔:“你还要躲到何时?”
阴影如同活物般蠕动、流淌,一个高大的身影悄无声息地从中步出,仿佛他本就是黑暗的一部分。来人一身玄色无常官袍,面容古拙冷峻,正是地府十大阴帅之一,黑无常!
然而,此刻的黑无常,与平日那位威严深沉的阴司主宰判若两人。他的脸上没有面对强敌时应有的恐惧,也没有被算计后的愤怒,甚至没有太多的惊讶。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正死死地、近乎贪婪地凝视着月羲,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难以置信的希冀,有万载沉淀的思念,有孤注一掷的决绝,仿佛在凝视着生命中最后、也是唯一可能的光亮。
“月月羲”黑无常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那是一种压抑了太久、终于找到宣泄口的激动与惶恐交织的颤音:“你你”他似乎有千言万语要问,却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为几个破碎的音节,眼神里充满了求证与哀求。
月羲看着他这副模样,冰冷的脸上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波动,但很快便被更坚硬的冷漠覆盖。她的话语依旧不带温度,却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试图给予对方一丝虚妄的安慰:“你放心,我言而有信。月娥是我的亲妹妹,是我在这世间仅存的血脉至亲我又怎么会害她?”
“月娥她”黑无常急切地上前一步,声音因激动而更加沙哑:“她她没有丝毫灵力是如何如何在那虚无之中生存下来的?”这是他心中最大的疑团,也是支撑他走到这一步的最后一丝侥幸。他无法想象,他那灵力全无、心智纯真如孩童的妻子,如何能在连上古神魔都能磨灭的虚无灵风中存活万载。
月羲闻言,脸上露出一抹极其复杂、混合着无尽悲伤与某种释然的笑容,她缓缓地摇了摇头,仿佛在嘲笑命运,又像是在怜悯对方的痴心。
“是啊她灵力全无,脆弱得如同初生的琉璃”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种深沉的疲惫与不容置疑的温柔:“但是,我这当姐姐的又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那无尽的虚无灵风撕成碎片,魂飞魄散?”
她说着,抬起那只覆盖着玄色甲胄的手,轻轻地、几乎带着一种虔诚的姿态,按在了自己的胸口,心脏的位置。那个动作,充满了保护与占有的意味。
“我自然是一首护着她。”这句话,她说得无比清晰,也无比沉重。
黑无常死死地盯着月羲按在胸口的手,眼中瞬间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光芒!他仿佛明白了什么,又仿佛拒绝去深思。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犹豫和挣扎尽数褪去,只剩下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好!我信你!我便助你破除这封印!”
“黑无常!不要!!她在利用你!!”红莲的灵魂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试图做最后的阻拦。他看得比黑无常更清楚,月羲的状态,她那融合了无数怨魂碎片的魔君本质,早己不是当年那个纯粹的太阴圣女!她的承诺,可能本身就是一场更残酷的骗局!
但黑无常仿佛充耳不闻。此刻,他眼中只有月羲,只有那个关于月娥生存可能性的渺茫希望。
这希望,如同毒药,让他甘愿饮鸩止渴。
“酆——都——燃——魂——决!!!”
黑无常仰天发出一声低沉而决绝的怒吼!周身原本沉寂的鬼王灵力如同被点燃的炸药桶,轰然爆发!幽黑色的鬼气冲天而起,其中夹杂着无数痛苦哀嚎的魂影!他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攀升,皮肤表面浮现出暗红色的诡异纹路,瞳孔彻底化为一片燃烧的幽冥之火!
上品鬼王的境界壁垒在这搏命的秘法下被强行冲破,他的灵力层级瞬间跨越了那道天堑,暂时达到了鬼皇的品阶!然而,这股力量充满了不稳定的狂暴与毁灭气息,仿佛随时都会反噬其身,代价必然是魂飞魄散!
他一步踏出,脚下坚硬的渊底岩石寸寸龟裂,携带着这身不惜一切换来的、短暂而强大的鬼皇之力,走向了那团燃烧着幽蓝色、仿佛能冻结灵魂的幽冥鬼火封印。
在封印前站定,黑无常回过头,最后深深地看了月羲一眼,那眼神中充满了托付与最后的祈求:“不要忘了你的承诺。”说完,他毅然决然地转回头,面对着那幽蓝的火焰,将体内所有因“酆都燃魂诀”而沸腾、燃烧的力量,连同他万载的修为与执念,毫无保留地,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幽冥死光,狠狠地轰击在幽冥鬼火的封印核心之上!
“轰隆隆隆——!!!”
这一次的爆炸,与前两次截然不同!没有炽烈的白光,也没有焚尽一切的热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阴寒与死寂!
幽冥鬼火封印在被击中的瞬间,爆发出的并非火焰,而是无边无际、仿佛能吞噬一切光与热的幽暗!整个红莲渊的光线瞬间黯淡下去,业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