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内,香炉的余烬早己冷却,最后一缕青烟也散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室若有若无的宁神香气,以及一种近乎凝固的尴尬与后怕。
袁天罡背着手,在大殿光滑的石板地上来回踱步,脚步时而急促,时而凝滞。他那身浆洗得发白的蓝色道袍,后背处己被冷汗浸湿了一大片,紧紧贴着脊梁骨,勾勒出他因心绪不宁而微微佝偻的身形。额头上更是布满细密的汗珠,他也顾不上去擦,任由其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陈旧但干净的石板上,留下几点深色的湿痕。
他的脑海中,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那石破天惊的一幕——红莲业火与太阴真火的虚影交缠冲天,那源自太古洪荒的恐怖气息,几乎将他的道心碾碎。此刻冷静下来细想,更是让他后颈发凉,寒气首冒。
“相生相克完美抵消”袁天罡喃喃自语,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怪不得,怪不得这位‘赵道友’看起来与凡人无异,灵力微乎其微”
他终于想通了关键所在。
赵金龙体内那两种堪称至尊的本源力量,性质截然相反,一者至阳至烈,焚尽罪业;一者至阴至寒,冰封永恒。它们在其体内形成了一种极其微妙且危险的平衡,如同两条太古苍龙,相互撕咬、相互制约,谁也奈何不了谁,但任何外来的、不够格的灵力一旦闯入,立刻就会成为这两条“恶龙”争斗下的牺牲品,被瞬间撕碎、吞噬、消化,连点渣滓都不会剩下。
这也就完美解释了,为何无论是地府的阴煞之气,还是天界的煌煌仙力,进入赵金龙体内都如同泥牛入海——不是他体质排斥,而是那点“外来户”的能量级别,在这两位“原住民”面前,连塞牙缝都不够看!它们就像投入熔炉的一片雪花,或者滴入瀚海的一点墨汁,瞬间便湮灭无踪。
“这哪里是什么绝灵之体这分明是是”袁天罡搜肠刮肚,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亘古未有的诡异体质,最终只能颓然一叹:“是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哦不,是灵气遭殃的‘混沌漩涡之体’啊!”
想通了这一点,袁天罡非但没有释然,反而更加惶恐。这哪里是收了个徒弟?这分明是请回来一尊体内揣着两个太古混沌谜团的活祖宗啊!教?他拿什么教?他这点人间道法,在这两位“祖宗”面前,恐怕连提鞋都不配!
他抬眼偷偷瞄了一下安静坐在蒲团上,一脸茫然加无辜的赵金龙。这位身负足以颠覆三界力量的“赵道友”,此刻正百无聊赖地抠着手指甲,眼神清澈(且愚蠢)地回望着他,似乎在问:“测试完了吗?我能学点啥?”
袁天罡被他这纯粹的眼神看得心头一抽,连忙移开目光,继续焦躁地踱步。
日头渐渐升高,透过大殿的窗棂,在地上投下明亮的光斑。
眼看着光斑一点点偏移,袁天罡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
“晌午了再过几个时辰,那三位那三位‘活祖宗’就要回来查验‘教学成果’了”一想到白小常那看似温柔实则暗藏杀机的眼神,云阙那深不可测的灵压,还有那个妖气精纯、眼神警惕的少年吴小五,袁天罡就感觉自己的胃开始隐隐作痛,头皮一阵发麻。
这清微观的安宁,怕是要到头了。
“师啊不,袁道友?”赵金龙看着袁天罡像拉磨的驴一样转个不停,脸上表情变幻莫测,时而惊恐,时而绝望,终于忍不住开口,小心翼翼地问道:“您您这是怎么了?是弟子啊不,是在下的体质有什么问题吗?”
他的称呼切换得还有些生涩,显然对这位刚拜了一天的“师父”瞬间降格为“道友”感到十分别扭。
“是不是测试结果不太好?没关系的,弟子资质愚钝,早就习惯了。咱们慢慢来,我不急的。”
袁天罡被他的声音惊醒,猛地停下脚步,看向赵金龙。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极度恭敬的笑容:“没没什么大问题!赵道友天赋异禀,万中无一!只是只是体质有些特殊,需要需要一些特殊的引导之法。请道友在此稍候片刻,贫道贫道去去就来!”
说完,他也不等赵金龙回应,几乎是脚不沾地、近乎小跑地冲回了后殿的内室,那速度,丝毫看不出是位年过半百的老者。
留下赵金龙一人坐在空旷的大殿里,挠了挠头,满脸都是问号:“特殊?引导?这袁道友怎么看起来比我还紧张?”
内室中,袁天罡仿佛化身抄书吏,一头扎进了那堆积如山、落满灰尘的古籍竹简之中。他口中念念有词,双手飞快地翻阅着,眼神急切而专注,汗水顺着鬓角流下,他也浑然不觉。
“《云笈七签》没有!”
“《通玄真经》提及本源之力,但无解决之法!”
“《上古异闻录》残缺不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袁天罡的心越来越沉。难道上古至今,就从未出现过如此奇葩的体质吗?难道他袁天罡今日真要栽在这里?汗水顺着他的鬓角流下,他甚至能听到自己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
就在他几乎要绝望,考虑是不是该收拾细软、带着金条连夜跑路的时候,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卷以不知名兽皮鞣制而成的古老卷轴。这卷轴颜色暗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