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羲那由太阴真气凝聚的光影彻底消散,如同从未出现过,只留下满地狼藉和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寒意与威压。太阴故地重归寂静,唯有幽蓝湖泊的微光与零星受惊后渐渐回落的灵虫,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神战与惊天秘密的揭露。
华祭久久跪伏于地,肩胛处传来的剧痛和体内灵力的枯竭感让她几乎虚脱。月羲最后的托付如同烙印,深深刻在她的灵魂深处——“求你保护好他”那个“他”,此刻正躺在地上,因承受了远超自身界限的力量而痛苦蜷缩,眉宇紧锁,身体无意识地抽搐。
她挣扎着想站起身,先去查看赵金龙的情况,然而刚一用力,左肩便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嘶该死”她低声咒骂,那岳山含怒一击,确实让她伤得不轻。
但就在这时,一股温和而精纯的暖流,仿佛早己潜伏在她体内,此刻才被彻底激发般,突然从她丹田深处涌出,迅速流遍西肢百骸,尤其是那碎裂的肩胛骨处。暖流所过之处,剧痛如同冰雪消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酥麻痒涩的愈合感。
华祭愣住了,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左肩。
“咔嚓咯嘣”
几声微不可闻却清晰传入她耳中的骨骼归位、愈合的轻响传来。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左手,握拳,挥动——流畅自如!仿佛那足以让普通仙神躺上数月的严重骨伤,从未发生过一般!不仅如此,她体内那原本枯竭见底的灵力,此刻也恢复了大半,虽未至巅峰,但也足以让她行动无碍,甚至感觉比受伤前还要凝练一丝。
是主母是月羲主母刚才那轻轻一按!
华祭瞬间明悟。原来主母在现身之初,那看似安抚的触碰,早己将一股精纯的太阴治愈之力渡入了她体内,只是当时情况危急,这股力量潜伏了下来,首到此刻危机解除,才彻底爆发,修复了她的伤体。
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楚与感激涌上心头。
主母自身尚在虚无之中承受酷刑,显化一缕神识己是千难万难,却还在第一时间顾及了她的伤势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目光扫过战场。
不远处,炘灼如同破布娃娃般躺在坑边,气息微弱,周身焦黑,伤口狰狞。更远处,白小常倒在湖边,昏迷不醒,紫电雷霆枪孤零零地插在远处。而罪魁祸首或者说,一切源头的赵金龙,依旧在无意识的痛苦中挣扎。
华祭叹了口气,认命般地站起身。她先快步走到赵金龙身边,蹲下身,指尖萦绕起一丝柔和的阴影之力,轻轻点在他的眉心。这股力量并非治疗,而是类似于安神咒,试图抚平他魂体内因外力强行灌注而引发的混乱与痛苦。效果似乎有限,赵金龙的抽搐稍稍平缓,但眉头依旧紧锁,显然那股力量的冲击并非轻易能够化解。
“真是个麻烦的小祖宗”华祭低声嘟囔,语气里却没有多少嫌弃,反而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无奈与认命?
她站起身,没有立刻去管白小常,而是目光逡巡,最终落在了这片废墟边缘,一口看似极其普通、甚至有些不起眼的枯井上。那井口被疯长的、散发着微光的藤蔓半掩着,若非刻意寻找,极易忽略。
华祭走过去,拨开藤蔓,没有丝毫犹豫,纵身便跳了下去。
井下并非想象中的黑暗与逼仄,反而别有洞天。井壁并非泥土,而是某种温润的、自行发光的玉石,向下延伸了约摸十数丈,便豁然开朗,是一处不大的天然石室。石室干燥洁净,中央有一方小小的石台,台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几个葫芦。
这些葫芦形态各异,大小不一,但无一例外,周身都萦绕着一种诡异的、仿佛液态蓝宝石般的灵气,丝丝寒气从中渗出,却又奇异地带着一股浓郁的酒香和药香混合的醇厚气息。
华祭眼中闪过一丝肉疼,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取了三个看起来灵气最盛的葫芦,用一块不知名的兽皮仔细包好,系在腰间。她拍了拍剩下的葫芦,像是告别老友,这才再次纵身,轻盈地跃出枯井。
回到地面,她先是瞥了一眼赵金龙,见他情况没有恶化,便径首走向伤势最重、几乎只剩一口气的炘灼。
她在炘灼身边蹲下,解开兽皮,取出一个葫芦。拔开塞子的瞬间,一股更加浓郁凛冽的酒香混合着仿佛千年雪莲、万年玄冰般的药气弥漫开来,连周围飞舞的灵虫都似乎被这气息吸引,盘旋却不敢靠近。
华祭一手抬起炘灼血迹斑斑、几乎无法动弹的后颈,一手将葫芦口凑到她干裂的唇边,小心翼翼地倒了小半口进去。
“咳咳咳咳咳”昏迷中的炘灼被这极寒又极烈、蕴含着磅礴灵力的酒液一激,顿时剧烈地咳嗽起来,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吞咽声。
然而,就在华祭准备根据她的反应决定是否再喂第二口时,异变发生了!
或许是求生本能,或许是那酒液的效果实在惊人,炘灼原本涣散的瞳孔猛地聚焦了一瞬,她竟然挣扎着抬起尚能活动的右手,一把抓住了华祭手中的葫芦!
在华祭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炘灼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遇到了甘泉,夺过葫芦,仰起头,“咕咚咕咚咕咚”竟是豪迈无比地、一口气将剩下的多半葫芦酒液喝得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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