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举动，无异于一种残忍的提醒——提醒她，也提醒自己，横亘在他们之间的，是生与死的鸿沟。
“对对不起！公主殿下！我我忘了您”赵金龙慌忙后退两步，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他觉得自己蠢透了，不仅冒犯，更可能勾起了对方伤心的回忆。
出乎意料的是，刘洛并没有露出悲伤或愤怒的神情。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那双总是带着淡淡哀愁的眸子里，竟然泛起了点点晶莹的泪光。但这一次，泪光中闪烁的，不是痛苦，而是一种深深的触动和暖意。
她己经死了太久，太久没有人会下意识地关心她会不会“着凉”，太久没有人会用这种笨拙却真诚的方式试图保护她。哪怕是生前在冰冷的宫廷，所谓的关怀也大多带着目的和算计。赵金龙这冒失的、失败的举动，却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涌入了她冰冷孤寂的鬼心之中。
她看着赵金龙那副懊恼得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忽然展颜一笑，那笑容如同雨后初晴的天空，纯净而温暖：“赵公子，不必道歉。我我很高兴。”她轻轻摇了摇头，声音柔得像月光，“我早就接受了自己己非生人的事实。只是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这样的善意了。”
她顿了顿，目光仔细地描摹着赵金龙的脸庞。
月光下，他虽然总是带着点倒霉相，道袍破旧，头发凌乱，但眉眼其实颇为清秀，尤其是此刻那副又急又窘、满脸通红的模样，竟有种说不出的讨喜和可爱。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在她心中悄然滋生。
赵金龙听到刘洛的话，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但依旧不敢与她对视，羞愧地低下了头。两人之间陷入了一种微妙的沉默，但这次的沉默，不再仅仅是尴尬，还掺杂了一丝若有若无的、青涩的悸动。
为了打破这暧昧的僵局，赵金龙干咳两声，开始没话找话，笨拙地攀谈起来：“那个公主殿下，您您在下面，过得还好吗？鬼城住的可还习惯？”
刘洛也乐于延续这难得的轻松氛围，她顺势在一旁一块比较光滑的大石头上（虚虚地）坐下，开始讲述地府的生活。
她说鬼城其实并她之前想象中那般阴森可怖，也有街市坊间，有茶楼酒肆，甚至还有类似戏院的地方，只是往来皆是魂灵，景象光怪陆离。她提到白小常对她颇为照顾，带她熟悉环境，还给她安排了清静的住处，语气中充满了对白小常的感激。
赵金龙也挨着她（隔着一段礼貌的距离）坐下，听得津津有味。
当听到白小常的名字时，他心中莫名地“咯噔”一下，泛起一丝细微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察觉的愧疚感？仿佛自己此刻与刘洛的月下谈心，是对远在鬼城的白小常的一种无形的背叛。他赶紧甩甩头，把这奇怪的感觉压下去，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在刘洛轻柔的叙述上。
两人就这样，坐在荒山月下的石头上，一个活人，一个女鬼，竟像熟识己久的朋友般聊了起来。赵金龙讲他带着诸葛亮一路的颠沛流离和趣事（自动过滤了要饭的细节），刘洛则分享她作为新鬼在鬼城的见闻和感受。
他们聊过往，聊现在，甚至聊到了一些对未来的、模糊的憧憬。
刘洛虽然身上仅裹着一条浴巾，姿态却落落大方，言谈间流露出公主的教养和一种历经生死后的通透与淡然。她似乎很享受这种无人打扰、可以畅所欲言的轻松时刻，苍白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真实的笑意。
而赵金龙，在最初的慌乱和羞涩过后，也逐渐放松下来，被刘洛的温柔和善解人意所吸引，眼神中的爱慕越来越难以掩饰。
不知不觉，一个多时辰悄然流逝。东方的天际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鱼肚白。
刘洛看了看天色，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舍，她轻盈地（飘）起身，柔声道：“赵公子，天快亮了，我需得回去了。鬼魂不宜久留阳间白日。”
赵金龙也连忙站起来，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失落感，脱口而出：“这么快？”语气中的不舍显而易见。
刘洛看着他眼中毫不掩饰的眷恋，心中又是一暖，脸上红晕更甚。
她微微低下头，轻声道：“嗯赵公子，若日后有事或许或许可以试着念我名讳，焚此信香”她说着，纤纤玉指（虚影）凌空一点，一道微不可察的阴气注入地上那三炷还未完全燃尽的线香中的一炷：“此香我己留下印记，或能有所感应。至于地址你若烧寄物品，心意所致，默念我名‘刘洛’，并言明转交何人，大抵鬼城司职之灵，应能酌情送达吧”她给出的方法带着点不确定，更像是鬼魂之间心照不宣的规则，而非严谨的邮政流程。
赵金龙如获至宝，连连点头，将那只特殊的线香小心翼翼地捡起来收好。此刻，他满脑子都是刘洛即将离去的惆怅，竟然把今晚来找她的最初目的——那些纸扎礼物——忘得一干二净！
刘洛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提醒道：“赵公子，那些纸扎之物”
“啊！对！纸扎！”赵金龙这才恍然惊醒，一拍脑门，满脸尴尬：“你看我这脑子！正事都忘了！那就有劳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