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如山崩,船只如蛋壳般在令人牙酸的碎裂声中解体。
梦晓言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拍在背上,冰冷的海水瞬间吞没口鼻,腥咸灌入,视野被混乱的泡沫和翻滚的木板遮蔽。
耳中是海水灌入的轰鸣和隐约的、属于队员的短促惊叫。
深海魔鲸王,仅仅是浮出水面引发的余波,便已非人力所能抗衡。
“所有人…分散…逃!!!”
梦晓言呛着水,用尽魂力将命令嘶吼出去,声音在海浪与魔鲸王的威压中断断续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面对这近乎天灾的恐怖存在,集结抵抗形同自杀,唯有化整为零,才有一线渺茫生机。
天使小队的成员都是精锐,即便在生死关头,训练有素的本能依旧在。
数道身影艰难地破开水面,或驾驭残骸,或催动魂技,如同受惊的海鸟般朝着不同方向拼命遁去。
然而,梦晓言自己却未动。她抹去脸上的海水,湿透的黑发紧贴着脸颊,眼神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前方那遮蔽天日的巨影。
她比谁都清楚,魔鲸王的目标是大白。
只要将大白留在此地,以魔鲸王的位格,恐怕根本不屑于追击他们这些“蝼蚁”。
别人可以走,她不能。
大白那是会她难过哭泣时安慰她的朋友,是会在她修炼疲惫时用湿漉漉鼻子拱她手心的伙伴,是无数次并肩作战、彼此托付性命的家人。
她的成长超出预期,变得强大而奇异,但在梦晓言心里,她始终是她的狗,是她陪伴她一起成长的家人。
谁动,跟谁拼命。
“狗东西”
梦晓言低声骂了一句,不知是在骂那恐怖的魔鲸,还是在调侃自己这糟糕透顶的处境,语气里带着一丝认命般的调侃和无奈。
“老娘今天看样子要交代在这儿了。”
都怪凡尘那家伙要不是他招呼,自己怎么会跑到这见鬼的远海来。
不过,这念头只是一闪而过,并无怨怼。
毕竟她的运气一直都不怎么好。
前方,战斗已激烈到白热化。
魔鲸王每一次甩尾、每一次喷吐都带着毁天灭地的威能,湛蓝的魂力与雷霆交织,将海面炸出一个又一个巨大的真空凹陷。
然而大白的身影却如一道迅疾的银色闪电,在漫天纷飞的船只残骸间跳跃、折射。
她的身形对比魔鲸王渺小如尘,却也因此极度灵活。
每一次落脚都精准地踩在漂浮的木板或断裂的桅杆上,借力腾挪。额间竖眼金光爆射,一道道凝实的精神冲击如同无形的尖锥,不断袭扰魔鲸王的意识,虽无法造成实质伤害,却成功吸引了其大部分注意力,为逃散的队员争取着宝贵的时间。
梦晓言深吸一口气,压榨出体内剩余的魂力,准备冲上前与大白并肩。
就在她蓄势待发的刹那——
后脑蓦地传来一阵沉闷而钝重的剧痛!
“唔!”
那感觉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棍狠狠砸中,剧烈的眩晕感如同黑色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的意识。
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魔鲸王的巨影、跳跃的大白、破碎的海天一切都扭曲、模糊起来。
她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手中武器脱手,坠向下方漆黑的海水。
在意识沉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瞬,她用尽最后力气,勉强偏过头,对上了一张熟悉的脸。
那张脸上惯常的憨厚与沉默被一种极致的坚毅所取代,眼中翻涌着复杂难言的情绪——决绝、歉意,还有一丝如释重负。
“柱…子…你”
未尽的话语破碎在唇边,梦晓言眼前彻底一黑,软倒下去。
夜源柱的手臂稳稳接住了她瘫软的身体,触手之处冰凉。
他深深看了一眼怀中女子苍白的脸,随即毫不犹豫地将她推向不远处一名正焦急回望的天使小队副队长怀中。
“带她走!立刻!越远越好!”
他的声音嘶哑,却带着铁石般的命令意味。
副队长嘴唇翕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触及夜源柱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所有话都哽在喉头,只能重重点头,抱紧梦晓言,与另外两名队员汇合,头也不回地朝着大陆方向全力飞遁。
送走梦晓言,夜源柱再没有任何迟疑。
他握紧了手中那根看似朴实无华的元磁棍,魂力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脚下仿佛踏住了无形的磁场脉络,他身体违背常理地陡然拔升,脱离了海面,短暂悬浮于空。
双眸中亮起银白色的微光,魂力如同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
海面上,那些沉浮的、属于船只的金属残骸——扭曲的龙骨碎片、断裂的铆钉、变形的炮管——仿佛被瞬间赋予了生命,齐齐发出低鸣,表面泛起细微的电弧,与他手中的元磁棍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元磁棍挥舞,划出一个完整的圆。所有被锁定的金属碎片在同一刻暴动!
它们挣脱海水的束缚,化作一道由无数尖锐金属构成的、咆哮的钢铁洪流,撕裂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