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侯爷那边也安置了。”紫莺轻声提醒。
沈嘉岁点点头,正要转身,目光却瞥见前院通往这边的小径上,燕回时正快步走来。
他脸上惯常的笑意不见了,月色下显得有些凝重,步履也比平时急促。
“夫君?”沈嘉岁心头莫名一跳,迎了上去,“前面宾客都散了?祖父他老人家”
“岁岁,”燕回时在她面前站定,打断了她的话,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紧绷,“祖父已安歇。宾客也都送走了。”
顿了顿,目光越过沈嘉岁,似乎穿透了新房的门,望向了更遥远的地方,“刚接到确凿消息,郝青麟的车驾,已到颍州府城外五十里驿站。最迟后日,必到新昌。”
夜风似乎骤然冷冽了许多,卷起地上的几片落叶,打着旋儿。
沈嘉岁下意识地攥紧了斗篷的边缘,指尖微微发凉。
她抬头望向燕回时,只见他深邃的眼眸在廊下昏黄的光线里,沉静得如同寒潭,映不出半点波澜,却让她无端地想起他之前说的那句“尽在掌握”。
这掌握之中,究竟藏着多少她不知道的暗涌?
而郝青麟的到来,又将在这刚刚办过喜事的新昌县,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夜,更深了。
前院的红灯笼在风中轻轻摇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新房里,红烛高烧,烛泪无声地堆积。
曹梓岳走了进来,脚步有些微晃。
屋里伺候的喜娘王婆子和丫鬟们早就识趣地退了出去,只剩下端坐床沿的新娘子。
曹梓岳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又开始冒汗,比刚才牵她下轿时更甚。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床边,拿起早就备在托盘里的那根喜秤。
秤杆的尖端微微颤抖着,他定了定神,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挑向那方垂落的红锦。
红盖头被缓缓掀起,露出了燕倾城那张精心妆点过的脸。
烛光下,她眉眼低垂,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似的覆下来,脸颊飞着两团娇艳的红晕,唇上一点朱色,比平日里跳脱的模样多了十分的柔美与羞怯。
曹梓岳看得有些呆了,手里的秤杆都忘了放下。
燕倾城等了几息,没听到动静,忍不住抬眼偷瞄他,正好撞上他直勾勾傻愣愣的目光,脸更红了,嗔道:“傻子,看什么呢!”
这一声娇嗔才把曹梓岳的魂儿叫回来。
他慌忙放下秤杆,脸也腾地红了,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结结巴巴地说:“没、没看什么…倾城,你、你真好看,比那画上的仙女还好看!”
这笨拙又直白的赞美让燕倾城心里甜丝丝的,抿着嘴笑了。
她这一笑,曹梓岳胆子反而大了起来,那股子微醺的酒劲也上了头。
挨着燕倾城在床沿坐下,距离很近,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馨香。
“倾城,”他侧过头,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酒后特有的真诚,“其实…其实我第一眼看见你,是在京城大理寺衙门口。”
燕倾城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那时候她刚随兄长回来,去大理寺是为着一些陈年旧事,心情沉重得很。
“那天你穿着一身素色的裙子,刚从马车上下来,风吹乱了你的鬓发,你抬手去捋…”曹梓岳的眼神有些迷蒙,陷入了回忆,“你站在那里,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有难过,但更多的是倔强,像雪地里开出来的一株红梅,谁也不能轻易折断。”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些,“就那么一眼,我就记住了。后来听说燕大哥要去新昌,我二话没说就求着跟来了。一半是为了追随燕大哥,他于我有再造之恩;另一半就是因为你。我想离你近一点。”
这番话如同投入心湖的石子,在燕倾城心里漾开一圈圈涟漪。
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话不多只知道埋头做事的男人,心里竟藏着这样深的心思。
她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快要烧起来,心跳快得像要蹦出嗓子眼,手指无意识地绞紧了嫁衣的衣角。
“知道你肯定饿坏了,”沈嘉岁把筷子塞到燕倾城手里,“快,趁热吃点。我让紫莺特意去小厨房弄的,清淡些,不会花了口脂。”
“嫂嫂!你真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燕倾城眼睛都亮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新娘子仪态,接过筷子就夹起一箸面,小口小口却飞快地吃了起来。
腮帮子鼓鼓囊囊像只小松鼠,“唔…好吃!饿死我了”
沈嘉岁坐在她旁边,含笑看着她狼吞虎咽,又倒了杯温水递过去:“慢点吃,别噎着。今天可是你的大日子,吃饱了才有力气。”
燕倾城一边吃,一边叽叽喳喳地跟沈嘉岁说着话,从早上梳头时簪子太重差点把脖子压断,说到刚才在花轿里被晃得头晕,又说到曹梓岳牵她手时手心全是汗,肯定紧张得要命
言语间充满了兴奋和对未来生活的憧憬,还有一丝对离开县主府的不舍。
沈嘉岁静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目光温柔。
烛光跳跃,将姐妹俩依偎的身影投在贴着大红“囍”字的墙壁上,显得格外温馨。
不知不觉,燕倾城吃饱了,也说得有些累了。
窗外的天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