避开石念心的目光,重新看向桌上的笔墨。
妥协道:“好,那就石念心。”
说完,楼瀛提笔,手腕微动,挥毫间,墨痕自笔尖流淌而出,在素白的宣纸上落下力透纸背的铁画银钩。
“石——念——心——”
楼瀛每写完一个字,便念一个字。
石念心凑近了看,目光紧紧跟随着楼瀛的笔移动。
那么多各式模样的笔画曲直交错在一块儿,明明互相格格不入,最后拼凑在一起竟又出奇的好看。
三个字一气呵成。
楼瀛见石念心偏着脑袋认真观察,靠在她身后,牵过她的右手,将笔放进她掌心,仔细调整她每一根手指的位置,等握笔姿势正确,而后宽大的掌心缓缓覆上她手背。
两人的身子、手臂、右手全部紧密相贴,石念心感觉有些奇怪,但注意力又很快被手中的笔转移。
“来,放松,跟着朕的手移动就行。”
石念心放松了手腕的力道,任由楼瀛带着她在宣纸上来回游走,落下横、撇、竖、横折、横的一笔一划。
一个“石”字跃然纸上。
“这就是‘石’,你的姓氏。?”
石念心朱唇微启,看看字,又看看自己的手以及手中的笔,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楼瀛又依样带着她写了“念”、“心”二字。
“会了吗?”
石念心偏头思索,点点头。
问:“那你的名字呢?”
楼瀛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
“楼——瀛——”
石念心奇怪:“楼瀛是什么?”
“自然是朕的名字。”
“原来你叫楼瀛?”石念心惊讶,“那他们为什么都叫你陛下呀?”
听这问题,楼瀛心中生出几分古怪,诧异地打量几乎是靠在他怀中的石念心一眼,但还是耐心解释:“陛下是尊称,旁人不得直呼天子名姓,否则视为大不敬。”
石念心点点头,又摇头。
“你有名字又不叫,岂不是白取了这个名字?”
真复杂,还是他们妖精直接称呼物种来得简单,比如椿树,就叫椿树,椿树也一直叫她石妖。
还是因为要下山,椿树说应该有个凡人的名字,所以才给她取名为石念心。
楼瀛还是第一次听到石念心这种歪理般的说法。
他思忖片刻,却是点头,道:“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只是别人都畏朕惧朕,所以不敢直呼朕的名字。”
“那我可以叫你的名字,这样别人就可以听到你的名字了。”
苏英带着人传点心进来时,便听到石念心在这里口出狂言,吓得他脚都打了个趔趄。
苏英身形都还没站稳,连忙道:“娘娘诶……”
楼瀛却是伸手止住苏英的话,挥挥手示意他放下东西便退下。
如今听惯了石念心时不时的惊人之语,他竟已经不觉得被冒犯,反而只觉甚是可爱。
苏英立刻住了嘴,等身后的宫女将点心全都放在御前,有眼力见地立刻招呼着所有人快走,别打扰着两位主子谈字说爱。
石念心还在认真地看着楼瀛。
楼瀛心中在发笑,面上却故意板着张脸,沉声道:“朕该说你胆大包天,还是不知者无畏?”
石念心眨巴眨巴眼睛:“不可以吗?”
“胆大包天,不过……朕准了。”
石念心唤了一声:“楼瀛?”
“朕在。”
“楼瀛。”
“……我在。”
石念心新奇地念了念楼瀛的名字,盯着宣纸上楼瀛写的名字,一边吃着苏英呈上来的桂花糕,在心中记下这复杂的字形,等手中的一枚糕点用完,便学着楼瀛的模样提笔。
石念心。
楼瀛。
写完后,石念心转头看向楼瀛,眼中亮晶晶的,问:“对吗?”
楼瀛没想到石念心第一次习字,就能写得有模有样的,哪怕复杂如“瀛”字,也是一笔不错。
这石念心看似无知,实则倒是聪慧,一点就透。
“对。”
石念心看着纸上紧挨着的二人的名字,才发现楼瀛单单一个“瀛”字,就比她名字的三个字加起来还复杂。
好奇问:“瀛是什么意思呀?”
楼瀛答:“瀛,海也。”
“海又是什么?”
“海,天池也,以纳百川。你在京城自是见不到,要一直往南或往东走到燕国边境才能得见,它像是宫中的太液池,同样盛着水,却比太液池壮阔千万倍,无边无际,可包容万物。”
宫中的太液池石念心自是见过的,但是,比太液池还要壮阔千万倍?
“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
“自然,天下广阔无垠,世间万物千姿百态,你我如今所见不过方寸。今后若是有机会出巡,朕可以带你同行,共览山川湖海。”
石念心听楼瀛说起,想象着那片无垠的蔚蓝,似乎眼前已经见到了那样的景色。
未知的遥远的远方,既让石念心向往,眼中却又生出几分迷茫:“最南方和最东方的边境,应该离京城很远吧?”
“是有些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