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请问是意面吗?”
“意面”是庄以绵做流浪猫救助用的昵称。
庄以绵对电话里的女孩子说:“我是,怎么啦?”
女孩子的声音听起来很年轻,也很急:“我是端端。很抱歉这么晚打扰你,其实是小猫马上要出事了!”
庄以绵脚步一顿,眉头微微蹙起,深吸一口气:“嗯嗯我听着呢,小咪怎么了?”
端端:“你还记得你们学校胡同附近的一个老头儿吗?前几天我们在老头儿手下救了一窝一周多的小猫,然后因为猫妈妈太警惕,我们暂时没法抓到猫妈妈——”
庄以绵忽然有种很不妙的预感,然后就听见端端在电话里继续讲话。
“现在就出事了,那个老头的邻居告诉我,他不知道怎么地,把那只才一岁不到的猫妈妈抓住了!”
“现在的情况很危险,因为邻居告诉我,老头儿有时候会在院子里直接虐猫,很恐怖的,剁随眼球用铁钩刺小猫的耳朵和肚皮,或者用铁棍电棍拍猫,或者会把猫卖给专门吃猫肉的人。”
庄以绵听着,吸了一口冷气。
夏季的热度迅速在皮肤表面流逝。
每次听到这种骇人的东西,总会感到阴寒无比。
庄以绵捏紧了手机边缘,她正在往那个胡同路口走,一边对电话里说:“我现在要怎么做?我得赶在明天之前对不对?把地址发给我吧,我正好在学校附近呢,马上就能过去。”
端端沉默了几秒钟。
庄以绵知道端端正在犹豫什么:“没关系的,我不怕。法治社会,能怎样?把小猫抱出来我就走。”
端端重重地喘了一口气:“好吧,我把街道发给你,但是没有门牌号。因为我刚才一直在摇另外一个人,详细地址我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我不知道他到底会不会答应我——如果你见到他,就跟他一起进去。”
“不然你就回学校吧,我不能让你一个人进去,十一点多,你一个女孩子,对方还是一个变态,太危险了。”
“好,我要等的是个什么样的人?”庄以绵慢声说道,她离胡同口越来越近,目光在来往的人群当中轮转巡望。
现在是晚上十一点多,学校门口附近的夜市街正热闹着,霓虹绚烂,人潮汹涌。
庄以绵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对方。
电话里端端的声音有点儿遥远,这让庄以绵觉得,不是在打电话,而是正在接受来自另外一个次元的命运的指示:
“他是我小叔,个子高,一米八八左右…灰蓝眼睛,站在人群里很显眼的,你到胡同口附近,大概就能注意到他…”
转过一个街区,庄以绵脚步一顿,抬起眼,凝视着前面不远处的那个男人的模糊背影。
庄以绵脚步微顿,讲电话的语气很轻很轻:“端端…”
“嗯?”
“…我猜…我找到你说的那个人了。”
“这么快!那你们小心,那老头儿很恐怖,疯起来说不定打人,到时候你就躲在我小叔后面,他挺靠谱的,肯定会保护你…”
女孩子在电话里的声音逐渐远去,庄以绵朝着那个灰蓝眼睛走过去。
努力平静心跳。
可是。
很奇怪的是。
当你越想压抑心跳,平静处之的时候,心底深处那种微妙,柔软又灼热的情绪却像上了锁链依旧不安分的恶魔一样侵占着你的心脏,血液,视线——
明明只是一瞬间的碰撞。
可是不知怎么的,庄以绵的眼前,脑中,一遍一遍地播放着见到男人第一眼的那瞬间。
个子很高,深色长款薄薄的风衣,肩膀宽阔而平直,双腿又直又长。
也确实戴着黑色的口罩,完全遮住了下半张脸,却丝毫没有掩盖住优越面孔的风华,而把上半张脸的视觉冲击效果放大无数倍。
只一眼,庄以绵就记住了男人灰蓝色的眼珠。
眼睫轻轻垂下,温柔眨动着,有种神性的冷漠和傲慢。
胡同口边昏黄的灯落在他的颈侧。
男人鼻梁挺直。口罩隐约勾勒了唇部的形状——
只能看得清形状而无法看清唇色,显得禁欲而有种引人深陷的神秘。
“你好,我是——‘意面’。”庄以绵被男人帅得脑袋直抽抽,心脏仍旧在扑通扑通跳。
近距离看男人的脸,虽然昏黄的路灯有些模糊,看不太清楚,庄以绵强装镇定的心仍旧几乎要破裂了。
他们之间只隔着一个人的距离,礼貌,得体,可是能闻到男人身上很淡很淡的好闻的气味。
像冬天温柔的雪覆盖着松木。冷漠,沉静,绅士而宁静。
庄以绵耳朵有点烫,轻轻地扶了扶自己的丸子头。
男人泛着灰蓝色的眼珠,似乎笑了笑:“Curitis.”
声音低沉而缓慢,如同音色华丽的低音大提琴。
外国人啊。
庄以绵心里想,难怪眼睛是灰蓝色的。
糟糕,我的六级是好久以前考过的,英文基本都忘光了。
似乎能看穿庄以绵心里在想什么,Curitis眼中的笑意很浅,很快又低声解释道:“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