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听曲品茗。
春风轻拂,养心亭中浅粉色的纱幔如烟霞般飘摇,一袭鹅黄色齐胸襦裙的永宁斜坐榻边,左边名唤“画砚”的红裙美人替她染着凤仙花汁,对座名唤“景棋”的白衣美男替她沏茶,身后则是唤作“书昀”的玄袍男子替她捏肩。
而四美中的最后一位美人“琴挑”,正抱着一把螺钿紫檀五弦琵琶,玉指纤纤,拨动细弦。
一曲罢,余音绕梁。
琴挑抱着琵琶起身,盈盈朝着公主一拜:“公主觉着奴家新谱的这支曲子如何?”
永宁咽下景棋送到嘴边的蜜瓜,恳切赞道:“半月不见,琴儿的琵琶又精进了。这曲子好,叫什么名?”
琴挑道:“还未取名,就等着公主品鉴后,赐个好名呢。”
永宁想了想:“这曲调活泼清新,听得人如沐春风,心旷神怡……不如就叫它《春光好》?”
琴挑细细咀嚼这名儿,而后眼睛亮了:“公主可真是奴家的知音,奴家谢公主赐名。”
“好说好说。”
永宁笑着抬抬手,又道:“春日事忙,许久没听你唱曲了,你再与我唱两支应景的曲儿来听听吧。”
琴挑无有不应,忙坐回座位,莺声呖呖地唱了起来。
“我们知道公主贵人事忙,可公主当真好狠的心,竟有半月未曾召见我们。”
给永宁染指甲的画砚撅着红唇,娇滴滴嗔道:“公主莫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我们这些旧人?”
永宁最喜欢画砚这副美人嗔怒的模样。
去年在平康坊看到画砚的第一眼,她就再难忘她娇媚姿态。
于是不惜砸下重金,将画砚赎了回来。
画砚一开始还以为公主有“磨镜之好”,克服了许久的心理障碍,才鼓起勇气脱了衣服,主动服侍公主。
哪知道她一抱住小公主,小公主埋在她软软的胸脯里红透了脸,挣扎道:“有、有点闷,你让我喘会儿!”
后来画砚才知道,小公主只是单纯的喜欢美人——
不分男女,甚至不分物种,只要是小公主觉得美的东西,她都会搜罗进府。
而这一年来,府内的确陆陆续续进了不少美人儿,男的、女的、年轻的、成熟的、本国的、西域的……
打个不恰当的比方,公主府简直比平康坊还要像平康坊。
“前些日子,公主才买了个青竹,这几日又瞧中了探花郎……”
给永宁按摩的美男子书昀,微微蹙眉:“这探花郎是何模样,竟叫公主如此喜爱?”
竟喜爱到聘为驸马!
天知道这个消息一在后院传开,无异于晴天霹雳。
毕竟哪个男人能容忍妻子养着这么多的莺莺燕燕?
万一驸马善妒,要求公主遣散他们,那他们的好日子岂不是到头了?
莫说是那些姿色稍平的美人们,就连琴棋书画这四美也坐不住了,是以连夜作出一支新曲,又以“赏曲”为由求见公主,打算探探口风。
“公主,奴可是从十八岁就跟了您,您可不能不要奴。”
一袭白袍的景棋睁着一双桃花眼,满是情意地望着永宁:“奴对您可是一片真心,天地可鉴。”
永宁最喜景棋这一双桃花眼,如今被这眼睛注视着,心里也软成一汪水,忙道:“放心,你们都是我的人,我怎会不要你们?”
景棋这才稍稍定心,却又忍不住试探:“公主,探花郎真的比我们都美吗?”
永宁思忖道:“论姿容,还是琴儿最美。论身形,和书昀不分上下。论性情嘛,没你活泼讨喜……”
景棋:“既然探花郎并无什么远胜我们,公主为何这般看重,甚至不惜给了驸马的名分。
“唔,眼缘吧。”
永宁道:“他身上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和你们都不一样。”
琴棋书画:“……”
还想再问,珠圆快步走进亭内,脸色瞧着很是不好:“公主。”
永宁看着珠圆气鼓鼓的样子:“怎么了?”
珠圆咬了咬唇,觉着这事有损公主威仪,示意琴棋书画先退下,方才恨恨禀报:“您昨日送去长寿坊的礼物,裴郎君都叫人退返了。”
永宁啊了声:“为什么?他不喜欢吗?”
珠圆:“……”
这是喜不喜欢的事嘛!
强压着心底的情绪,珠圆闷声道:“他还叫人带话,说是无功不受禄,让您以后别再送了。”
“公主,奴婢看这个裴……裴郎君就是没把您放在眼里!您好心好意给他送礼,他竟如此不识抬举,当真可恶!”
“哎呀,你别这么大火气。”
永宁给她倒了杯茶:“来,去去火。”
珠圆急了:“公主!”
“我知道你是替我着想,只是咱们也不好把人想的这么坏嘛。”
永宁眨眨眼,“他不是说了无功不受禄吗,没准是真心觉得还没入府,就收我的东西,受之有愧呢。”
“……”
“不过他可真是特别。旁人见到这么多礼物,怕是做梦都能笑醒,他却分文不取,如此脱俗,简直就是那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般……”
珠圆哽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