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了几分。
他岂能不知太子的言外之意?
不过是劝他,放弃吧。
可他与表妹青梅竹马,多年爱慕,如何甘心放弃?
何况只要表妹尚未婚配,他还是有机会的……
万一,万一表妹再长大一些、成熟一些,桃花癫有所好转了呢。
车内俩人都没再说话,一路沉默地前往曲江。
*
春二月,是冰雪消融、万物复苏的好时节,曲江宫苑里的桃杏也开得正盛。
而宴赏进士们的琼林宴,便是在桃花开得最好的桃花阁里举办。
筵席定在午时正刻,永宁却是午时二刻,才姗姗来迟。
金尊玉贵的小公主甫一出现,无论是见过公主真容的朝中老臣,还是新跃龙门的进士们,眼中都难掩惊艳。
新科进士们:“……!”
外头都说公主好美色,却没人说公主自个儿也是个明眸皓齿的美人啊!
老臣们:“……”
公主美则美矣,可这风流性子实在有损女子德行!真是白瞎了这一张好脸!
永宁并不知旁人心中所想,她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她。
不过这也很正常,她是阿耶最疼爱的女儿,本朝最尊贵的公主,打从落地伊始就备受瞩目,何况她还长得这么漂亮。
她目不斜视地走向主座,规规矩矩朝上座的昭武帝行礼:“永宁来迟,还请父皇恕罪。”
“我儿快起,不就迟了一会儿,也不是什么大事。”
昭武帝看着今日穿着淡粉泥金裙衫、宛若桃花仙子的小女儿,笑得满脸宠溺:“今日有你喜欢吃的樱桃饆饠和芙蓉春饼,快些入座,别饿着了。”
永宁笑盈盈起身:“谢父皇。”
她就知道阿耶最疼她了。
不过她也不是故意来迟,谁叫她临下车时,发现来癸水了,这才耽误了功夫。
永宁入座后,还特地派长福上前和御前总管杨九明解释一句。
杨九明会意,很快附耳到昭武帝身侧,禀明原因。
不一会儿,一盏热气腾腾的红枣燕窝汤就端到了永宁的桌前。
永宁心里暖暖地朝上座看了眼,正好昭武帝也往她这边看来,父女俩眼神一对上,皆会意地笑了。
这一刻的永宁,觉得阿耶是天底下最好的阿耶。
但下一刻,扫过台下那一众红袍进士的模样,永宁忍不住扶额——
阿耶虽好,可眼光也忒差了。
“公主怎么了?”
玉润见公主扶额,忙躬身关切:“可是肚子痛了?”
永宁摇头:“没事,肚子不疼。”
玉润:“那公主……”
永宁欲言又止,止言又欲,低头喝了一大口红枣燕窝汤,才道:“我觉得我阿耶许是真的上了年纪,所以对人也愈发包容了。前日他与我说,本届进士有不少龙章凤姿、难得俊才,可你瞧瞧——”
她的视线再一次扫过底下那一张张脸:“哪有什么龙章凤姿,难得俊才!我打眼一看,没一个能比得过咱们府中的美人儿。别说和琴棋书画他们四个相比了,就连前几日那个青竹都比不过。”
琴棋书画,乃是公主府中最出众的四位美人。
有男有女,色艺双绝,皆是永宁的心头宝。
玉润知道自家公主眼界高,凡夫俗子难入其眼,忙低声宽慰:“毕竟科举取士,取的是才学,不是样貌。其实在读书人里,有几位进士还算长得不错的。”
永宁也知道这个道理,托着腮,恹恹咬了口芙蓉春饼:“行吧,反正我也没报很大的期望。今日虽没见到美人儿,不过……这春饼还不错。”
玉润闻言,暗暗松口气,“那奴婢再给公主包一块。”
永宁颔首:“好。”
她要化遗憾为食欲,大吃特吃,也不枉大老远跑这一趟。
就在她百无聊赖盯着玉润包春饼时,长福忽的走了过来:“公主。”
永宁懒懒抬头:“怎么了?”
长福没说话,只朝她挤挤眼睛,示意她朝下看。
永宁:“……?”
莫名其妙。
但她还是撩起眼帘,朝下看了眼。
只见侧门处,一年轻郎君缓缓而入。
一袭红袍,帽簪鲜花,面白如玉,剑眉入鬓,端的是风姿绰约,艳绝无双。
永宁:“……!”
霎时间,视线化作糯米胶般紧紧黏在了他的身上,一路跟随,直到那人坐在了前三的位置。
饶是心中已然有了个答案,她还是喃喃问了句:“他是谁?”
长福掩口笑道:“他就是本届的探花郎,裴寂。”
探花。
前日紫宸殿那一群菘菜里,最高、最白、最挺拔的那个。
永宁“咕噜”咽了下嘴里那块春饼,目光灼灼盯着那道清贵的挺拔身影:“裴、寂。”
探花郎,裴寂。
永宁喜欢。
永宁想要。
永宁必须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