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只有胸脯随着呼吸机机械地起伏。
宋青不肯放弃,每隔一分钟就轻声呼唤一次,絮絮叨叨地讲起往事:“富贵叔,您还记得吗?那年冬天,咱们仨一起进山打猎,您在雪地里追着一只野兔跑,结果一脚踩空掉进了雪坑里。我和有才费了好大劲才把您拉上来,回家后富贵婶把您好一顿骂……”
柳思思轻轻碰了碰他的骼膊,示意该离开了。宋青点点头,最后看了一眼富贵叔,准备转身离去。
就在这时,柳思思突然低呼一声:“老公,你看!富贵叔的手指动了!”
宋青猛地回头,果然看见富贵叔的右手食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紧接着,一滴浑浊的泪水从他紧闭的眼角滑落。
“富贵叔听到我们的话了!”柳烟烟激动地说。
宋青立即回到床边,俯身在富贵叔耳边继续说:“富贵叔,我们都回来了,有才也在外面。您放心,有我们在,一切都好。”
他又在病房里陪伴了富贵叔十多分钟,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傍晚,医院对面的一家小饭馆包厢里,宋青和宋有才两家人坐在一起,却都没什么胃口。
“有才,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宋青问道。
宋有才放下筷子,神情坚定:“进重症之前,我爸就跟我说过,如果他不行了,一定要把他拉回宋家屯。他一辈子都想入土为安。如果在重症没了,就拉不回去了。我打算后天就接爸出院回家。”
宋青点点头:“我尊重你的选择。这样吊着命,确实没有意义,反而是受罪。”
第二天上午,宋文匆匆赶到医院。见到父亲宋青,他第一句话就是:“爸,富贵叔怎么会……” 宋青摇摇头,带着儿子进了重症病房。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宋文的眼框顿时红了。他还记得去年见到富贵叔时,老人还拍着他的肩膀,笑呵呵地说要活到一百岁,看着他结婚生子。
下午,宋有才找到宋青,面露难色:“青哥,我后天就接爸出院回宋家屯。可是我妈还不知道实情,我想……我想请你先回宋家屯一趟,提前安慰安慰她。你的话,她听得进去。”
宋青毫不尤豫地答应了:“没问题,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去。”
第二天清晨,一支车队驶离省城,向着宋家屯方向开去。越往北走,景色越是荒凉。初冬的东北大地,已经复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雪。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偶尔有几只乌鸦停在路边,冷漠地盯着过往的车辆。
宋青望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这条路,他走了大半辈子。
“快到了。”当车队拐过一个熟悉的山头,宋青轻声说道。
车队在富贵叔家门口停下。
院落里,收拾得干干净净。
院子里,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正坐在小板凳上织毛衣,听到动静,她抬起头,眯着眼睛望向门口。
当她认出宋青时,脸上立刻绽开了笑容:“青子?你怎么回来了?”
宋青快步上前,握住富贵婶冰凉的手:“婶子,我回来看您了。”
“好好好,快进屋坐。”富贵婶忙放下手中的活计,拉着宋青往屋里走,一边走一边念叨,“你说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准备准备。你富贵叔和有才他们去省城医院了,说是检查身体,过两天就回来。你说这老头子,非说自己没事,孩子们非要带他去……”
六十多年过去了。”
宋青在她身旁坐下:“您和富贵叔这一辈子,不容易。”
“是不容易,但也值得。”富贵婶轻轻摩挲着相框,“我们经历了饥荒、动荡,把三个孩子拉扯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看着宋家屯一天天变好,也看着你这样的孩子有出息。这一辈子,值了。”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更轻了:“就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分开了……”
宋青不知该如何安慰,只能默默陪伴。许久,富贵婶才站起身,小心翼翼地把相框放回原处。 “青子,去睡吧,明天还要忙。”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活了这么大岁数,我早就看开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过。只要你们这些孩子都好,我们就放心了。”
第二天下午,宋有才一家带着富贵叔回到了宋家屯。救护车直接开到了家门口,医护人员小心翼翼地将担架床抬下来,送进早已准备好的房间。 富贵叔依然处于昏迷状态,但回到熟悉的环境,他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
宋有才告诉宋青,出院时,医生悄悄说,富贵叔这种情况,可能撑不过三天。
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宋家屯,村民们纷纷前来探望。大家挤在院子里,低声交谈着,回忆着富贵叔生前的种种。有人记得他当支书时,带领大家修路通电;有人记得他冒着大雨,背生病的孩子去乡卫生院;还有人记得他调解邻里纠纷时,总是笑眯眯地说“远亲不如近邻”。
宋青站在人群中,听着这些朴实的话语,心中感慨万千。富贵叔这一生平凡而伟大,他没有惊天动地的成就,却用自己的方式,温暖了身边的每一个人。
傍晚时分,宋文也赶到了。看着躺在病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