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下,礼部尚书抬起冻得冰凉的手掀起帘子,一辆朱盖玄铁金轮马车静静从他们这辆半旧不新的马车旁经过。
他赶紧放下帘子,对两位同僚小声道:“是瑞宁王的马车。”
三人赶紧下车,整理衣冠站在马车旁行揖礼。
玄色马车没有停留,很快消失在黑夜中。
三人也不在意,反正瑞宁王平等漠视所有人,也不在乎别人会不会给他行礼。
等马车看不见后,三人麻溜爬回车内。大冷的天,谁也不想多遭罪。
可惜王爷不在乎别人行不行礼,皇上却在意得紧。
陛下平时挺正常,但只要涉及到瑞宁王,就容易情绪不稳定,每天不是怀疑别人对不起他儿子,就是在怀疑的路上。
“唉。”礼部右侍郎压低声音:“听说王爷前段时间病得严重,现在能出宫,想来身体已经大安。”
王爷身体康健,就代表着陛下与皇后娘娘不会再发疯,他们礼部终于有好日子过了。
“咳咳。”礼部尚书裹紧身上的披风:“皇家私事,不可妄言。”
云伯言靠着车壁没有说话,满脑子都在想家里的事。
今日弟弟带着妻儿归家,他离京多年,不知道瘦没瘦,在家里住得习不习惯。
“伯言,你可是身体不适?”礼部尚书注意到云伯言的面色不太好。
“谢大人关心,下官无碍。”云伯言拱手道谢,按捺下想回家的冲动。
礼部官署离皇宫很近,没多时马车已经停在礼部官署大门外。
官署外停着几辆马车,大多是官员家人来给官员们送衣物吃食的,礼部尚书从不在这些小事上为难下属。
云伯言下车后发现自家的马车,感到有些诧异,家里人知道他的性格,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给他送东西来。
他转身朝马车走去,离马车还有五六步远时,马车的帘子从里面被掀开,露出三颗脑袋。
云仲升声音洪亮激动:“大哥。”
云洛青风度翩翩礼仪周全:“大伯。”
云栖芽眼神亲近又崇拜,连嗓音都带着丝丝的甜:“大伯~”
云伯言愣住,随即大喜,弟弟带着侄女侄儿来看他了!
“咦?”礼部尚书走着走着,发现身后少了一个人:“伯言去了何处?”
“可能他家里人给他送衣物来。”礼部右侍郎解释:“方才下官看到外面停着云府的马车。”
云家是侯爵,马车要用朱轮,他刚才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如此。”礼部尚书有些意外,伯言为人严谨,在官署就职时,几乎从不处理家中私事,今日倒是难得。
约莫过了两刻,靠着浓茶勉强打起精神的礼部尚书与右侍郎才等到云伯言回来。
他进来的时候,手提两个大食盒,身披厚厚的大氅,整个人容光焕发,看不到半分疲态。
右侍郎:“云兄,观你神情是家有喜事?”
云伯言微笑:“刘兄,你怎知舍弟担心我受寒,带着他一对儿女来看我?”
右侍郎茫然,啊?他不知道哇。
弟弟?
云兄说的是他那个十岁追鸡,十二岁撵狗,十五岁打架,二十八岁拖家带口离开京城,三十多岁还跟云兄写信讨钱花的糟心弟弟?
“这个鸡汤里的菌菇,是在下侄儿侄女亲手采摘晾晒的,大人与刘兄若是不嫌弃,也请品尝一二。”云伯言分了两碗鸡汤给尚书与右侍郎。
鸡汤冒着热气,香气扑鼻而来,右侍郎捧着碗看了又看,只找到一块小拇指大的蘑菇伞盖。
他瞅了眼尚书大人碗里,比他好点,有一整块蘑菇。
好一点,但好得不太多。
“小侄女顽劣,非要把自己最喜欢的糖果分于在下,在下又不爱吃这些甜的酸的。”云伯言打开装糖的荷包看了又看,缓缓走到右侍郎书案前。
右侍郎桌上的点心碟里,多了两粒糖。
是的,只有两粒。
右侍郎姓刘,性格十分温和。此时此刻他望着云伯言手里那鼓鼓囊囊的荷包,也忍不住失笑。
实在舍不得分,也可以不分的,嘀嘀咕咕假装抱怨实则炫耀什么呢?
“你们兄妹俩嘀嘀咕咕说什么呢。”云仲升打了个哈欠:“芽芽,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你大伯父不喜食甜,你怎么偷偷往食盒里放糖果?”
“我那可不是普通的糖果,是我最喜欢的糖果。”云栖芽仰头:“爹你不懂,这不是糖果,是小侄女跟亲亲大伯父分享喜爱之物的心意。”
“有道理。”云仲升恍然大悟,竖起大拇指:“我闺女就是聪明。”
“那当然。”云栖芽正欲自我吹嘘一番,见马车突然停下,掀起帘子看到远处一辆朱盖龙纹金轮马车缓缓朝这边行来。
三人连眼神都不用交汇,默契地跳下马车垂首行礼。
他们三人长得好看,行起礼来也比旁人多几分优雅风姿,守卫在马车旁的金甲卫,路边他们时,眼尾余光偏向了他们。
朱盖马车一路径直远去,留给一家三口的,只有扬起的灰尘。
“这辆马车真漂亮。”云栖芽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两眼散发着羡慕光芒:“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