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瑛派所在麒麟山脉常年负雪,慎如山是一片雪色中唯一一点红。
满山桃花染上天际,一路延至山门。
一阵微风挠过树梢,满枝桃花籁籁抖了抖,一抹俏色于花中跃出。
却像,桃花成了精。
“龙涎草、还魂枝,还有,这个叫咕噜丸是么……”玉夭灼清点着竹篮里的草药,从灵草阁中走出,即刻将去丹青门。
季春之时,山下百花已做青绿,慎如山上却刚扮上红妆。
天际无数剑影掠过,争鸣的剑风中夹杂着几句简单问候。
“师妹,早上好呀!”
“师妹!你又去给冷香仙尊抓药啦?”
……
作为剑阁中枢地带的仙府,此地是往来必经之路,如此招呼已是日常。
夭灼仰起明媚的小脸,从倏忽即逝的剑光中准确辨出来人,忙不迭地一一回应:
“师姐好呀!师兄你也好!”
“嗯!是给师尊抓的,师尊的药可不能停呢!”
……
几番应答,山门已近在眼前。
忽而又有一声招呼自上方传来:“凌泉师弟,原你也在啊?藏在那树梢上做什么?”
道路两旁桃花树枝桠交错,繁茂的花冠几近遮天。但修士眼尖,仍是注意到了那桃红深处的一点墨色。
绯红花瓣如雨飘洒,玉夭灼闻声回眸,这才瞧见斜倚在高处枝桠上的少年。
枝桠轻轻晃动。
斜倚在高处枝桠上的凌泉,身形明显一僵。
少年看来十八九岁,一头乌发银冠高束,发冠镶嵌的翡翠夺目,却不及他一对秋水眸。
他像是为了掩饰慌乱,动作有些夸张地直起身,结果落脚时却一个踉跄,颇为狼狈地从树上跳了下来。
“咳咳咳……”少年故作镇定咳了几声。
他扶了扶发冠,震了震衣袖,没去理天上的人,径直走向玉夭灼,右耳垂下的黑白长羽耳坠随之轻晃,平添几分不羁。
剑修摸了摸鼻子却也习惯他这幅德行,剑光一闪没了踪影。
山间顿时安静下来,只余风吹桃林的沙沙声。
“师妹,巧遇——那灵草叫顾宁丸,什么咕噜咕噜的……”他噗嗤一笑,若非耳尖那抹红艳得快要滴血,倒真像是偶然路过。
一只仙鹤暗纹于黛色衣衫流走,化作一道流光跃出,抖了抖毛,屁颠屁颠冲向夭灼。
倒比某人实诚。
它是凌泉的剑灵,虽不爱窝在剑里。
玉夭灼摸过跑来的仙鹤脑袋,吐了吐舌头:“哦!师兄跑来就是为特地损我一句嘛?”
凌泉抱臂,语气懒散:“我不过看看小师妹又在做什么无聊的事情。”
“无聊?”玉夭灼鼓了鼓脸,晃了晃手中的竹篮子,“给师尊寻药可是天底下最重要的事情,哪里无聊?”
作为玉羽涅门下唯二的弟子,玉夭灼和凌泉的关系很好。
她天生六指,又是女婴,甫一出生便被遗弃,幸得下山历练的师尊捡回,抚养长大。
若按半夏师兄捎来的话本子套路,她合该是天纵奇才,一路逆袭打脸。
可现实是,她灵根缺损,前年才堪堪突破炼气高阶,得以正式拜师。
因是玉羽涅带回,自然归入其门下,故而虽来得早,反倒需唤后入山的凌泉一声“师兄”。
凌泉见自己剑灵那副谄媚样,翻了个白眼,上前捉住它细长的脖子,点了点女孩的额头,“考核将近,你还不努力努力,是想被轰去外门扫山门么?”
“诶,别欺负白二哥!”玉夭灼脑袋被点得一晃一晃。
她从不爱听学习一事,一听就脑袋疼!含糊几句就赶忙提起裙子开溜。
瞧着女孩的背影,凌泉抿了抿唇,突然伸手拍了一下身旁的仙鹤脑袋,“啧,你看你,怎么每次都上赶着去找人家呢!”
·
丹房院落。
草药的清香与地火的暖意交织。
玉夭灼刚踏进门,就听见山奈那标志性的大嗓门:“李木头!你这炉火是不是又太旺了?我怎么瞧着丹炉颜色不对?”
正全神贯注控制火候的李贯仲头也不抬,沉稳答道:“火候正好。山奈,你挡着光路了。”
山奈“哦”了一声,挠了挠束得高高的马尾,乖乖挪到一边,嘴里嘀咕:“我这不是怕你炼坏了,小师妹待会儿又来哭鼻子嘛……”
玉夭灼听得哭笑不得,出声唤道:“山奈师姐,贯仲师兄。”
“小师妹!”山奈眼睛一亮,几步跨过来,“又来给冷香仙尊求灵丹妙药啦?”
李贯仲也停下手中动作,看向她,目光带着询问。
玉夭灼点点头,将竹篮递过去,忧心道:“贯仲师兄,这是新得的药材。师尊近日咳嗽似乎更频繁了,之前的清心丸能否再添些温养的药材?”
李贯仲接过药篮检查,沉吟道:“冷香仙尊之疾,根源颇深,寻常丹药仅能缓解。若想增强药效,需加入‘龙涎灵芝’。但此物难寻……”
正说着,院外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还夹杂着半夏气急败坏的嚷嚷:“阿姐!你没事吧?!那些青羊宫的混蛋,竟敢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