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王娡抬眸时,她神情不卑不亢,唇边挂着得体而有礼的笑:“彻儿之前还时常盼望公主,小孩子家念着想着什么的就是不肯说,还和妾身闹别扭呢。”
“这下听闻公主进宫,却又一个人躲着不出来,万望公主谅解。”
刘嫖笑意渐深,王娡上道,她也顺着说:“那应该不是盼着我这个‘老人家’,是想着别的人吧。”
“这……”王娡揣着明白装糊涂,“妾身可不敢乱讲。”
刘嫖浑不在意,她敢只来和王夫人说婚事,那就敢确定只要王娡不反对,她弟弟刘启肯定会同意这桩婚事。
“这算什么乱讲,彻儿也算是本宫看着长大的,同本宫同他表姐亲近一些,也是应该的。”
“更亲近一些,也未尝不可。”
王娡点头,已经算是应下这门婚事,却还是装着让人去叫了刘彻过来,由小孩子亲自说出口,来讨馆陶公主喜欢。
那边刘彻是同陈阿娇一起进来的,两个玉雪可爱小孩子站在一起更讨人爱。
陈阿娇进门后喊了句母亲,便扑到刘嫖怀里,时不时还看刘彻一眼。
刘嫖心里更是满意了,她渴望权势没错,但也不是不在乎女儿,女儿喜欢,她也得利。
喜上添喜。
刘彻在外人面前还是很老实的,他乖乖给自己的阿母还有馆陶公主行礼,然后依偎在王娡身边。
他同样也在看对面的人,只不过看的不是众人以为的陈阿娇,而是站在馆陶公主身后,表情冷淡的‘人’。
册封典礼出现过的‘人’又出现了,只是上次抱在怀里的剑,这次佩戴在她腰间。
她是被自己的诚心感动了吗?
刘彻自信!
他这几日可是在宫中寻了许久,三过阿母宫门而不入。
终于在今日又看见她了。
他现在心里涌起莫名的喜悦,连带看陈阿娇都更觉喜爱。
当然了,刘彻心里还是认为,这‘人’肯定是来看他的,阿娇姐姐只是凑巧。
使用‘汉’马甲形象出场的竹青霭可不认为‘亲近’、‘喜悦’是偶然的情绪,在她计划中这几乎是必然的。
她上个世界便演过由‘秦’转化的‘汉’,刘邦亲自喊了许久【祖宗】的‘汉’,自有一世界的‘汉’之概念在身上,刘彻年幼被影响再正常不过。
她没有想过去特意骗刘启,成年人刘启和幼年刘彻还用做选择吗,她只花了一秒就决定了骗谁。
小孩子当然要从小骗起~
刘彻自以为很有智慧地躲到了王娡身后偷偷仰视她,也看清楚了她的容貌。
青丝若乌云柔顺,眉若远山含黛,眼瞳的红色纯正,那种威严又引人亲近的气质,是他在父皇身上都不曾见过的。
父皇气质比不过她,长得也没她好看,在刘彻心里,刘启同她第一轮比拼完败。
她挑眉了,看见他了吗?!
刘彻一惊,终究是出于对未知的敬畏又躲了一下。
他更觉讶然的是,她穿的那身衣服不就是皇帝冕服的变种吗,虽然细节上来看,和他父皇穿的衣服两模两样。
刘嫖显然理解错了刘彻的行为,她调笑道:“彻儿还害羞了。”
等她问起刘彻是否愿意娶阿娇,王娡暗中拽了一下儿子。
他将要开口之时,冷不丁听见一陌生声音响起。
“血脉相近者诞下子嗣不但容易夭折还痴傻,哦,我忘了,你们也不一定能生的出孩子。”
那是道女声,冷冷的,又略有讽意,此时刘彻还不懂阴阳怪气是什么意思,以后经历多了的他自会无师而通。
刘彻今年三岁,但也懂子嗣与夭折的意思,惊的他把刚想说出口的话给咽了回去。
眼见馆陶公主神色有异,机智如他立刻补上:“姑母说的娶是何意,嫁又是什么意思,是说彻儿可以和阿娇姐姐日后也待在一起吗?”
刘嫖点头温柔道:“正是,等阿娇做了彻儿的王后,你们自然可以日日在一起。”
刘彻回头去看王娡,见阿母微微点头,心里明白他必须应下。
又始终对那句【容易夭折还痴傻】极为在意,而且那‘人’似乎也不满他的选择,冷嗤一声,身影骤然消失于殿内。
殿内还有他阿母和姑母在,他不敢出声挽留,只能做出小孩子情态问刘嫖:“姑母,彻儿可以和阿娇姐姐出去玩吗?”
刘嫖也懂,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很难拘束在房间里,她摆摆手让侍女带着两个小孩子出去了,她也乐得见他们亲近。
王娡居住的宫殿规模不小,自带庞大的院子,出了正殿廊下两侧便是花圃,平日里有专门的人来照料。
侍弄花草的人用心,但小心这些花的不包括两个小孩子。
他们在花丛里玩的是开心了,后面人跟着收拾也不轻松。
刘彻见陈阿娇的注意力在那些娇艳的花朵上,视线四下乱转,做贼一样压低声音偷偷问:“你还在吗,之前说的夭折,痴傻是什么?”
无人回应。
只有站在前面一点的小女孩回了头,她年纪同样不大,算是馆陶公主千娇百宠长大的,根本不觉得自己就低了皇子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