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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人间(3 / 3)

溜达,不惊动任何护院仆役,毫发无损地归来。于是阿念偷过季随春的发簪,绢帕,甚至偷偷剪过他的发梢。她还将嫣娘的遗物偷了出来。这小布包,原本放在外间,如今再次回到了她手里。

她也在一次次试探摸索中,彻底背熟了季宅的布局。各个院落的方位,老爷郎君的住处,各房仆从的起居习惯,全都倒背如流。离听雨轩最近的是三房院落。三房夫人和老爷分房睡,这位夫人永远敷着惨白的粉,眉心褶皱难以铺平。

夫人卧房隔壁,便是三房千金的寝居。里面永远垂着厚重的帐子,阿念没有进去偷看,只在外间转了转,瞧见摆在妆台的珠花翡翠。据说三房的小娘子今年十六,即将出嫁。许的人家,竞然姓秦,是秦氏旁支一个没了妻子的鳏夫。

季氏本不该攀附秦氏,三房的决定并不妥当。阿念有时候爬到大房主屋屋顶,能听见里头细碎低语,大概是怪罪家里不齐心,有些人舍不得裴氏又妄想着蹭秦氏的好处。

及至到了二房的院子,只能瞧见一片清冷死寂。二老爷死了,雁夫人逃了,养的婢子也走了许多。裴夫人身子越来越差,半夜也会咳嗽,隔着窗棂听得分明。

再往四房去,大多数时候都很热闹。老爷关起门来下棋,夫人责备季应衡,季应衡喝得烂醉吐一地,偶尔没醉,就调戏婢子,欺负男仆,催人找季随春要功课。

阿念看见季应衡就烦,也曾趁他昏睡之际,将他的脸按进酸臭的呕吐物里。十日匆匆忙忙过去。

在第十一天的黄昏,阿念摸到郡府,偷了狱吏的袍服腰牌,低头走进牢门。经过那间盘查身份的石室时,还顺手摸了名簿和笔。所有裸露的皮肤都已涂成黑黄色。眉毛杂乱,嘴角拉长,含胸驼背的她踩着沉重的步伐向深处走。左右牢房站着看守,偶尔会抬起头来,漫不经心地打量她。

阿念捏着名簿,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着大腿,很不耐烦地走向关押囚犯的铁牢。嘴里咕咕哝哝,压低的嗓子挤出疲惫麻木的声音。“又要提审…真真烦得要命。什么时候能回家睡个囫囵觉看守们听到此处,便也跟着叹气抱怨。

“我已半月不曾好好歇过了!脑袋整日发晕……“以往还能轮班睡觉,如今非要我们守在这里,时刻盯着……盯什么呢?犯人总归逃不出去的,每天来来往往的贵人也不能多”“上头要做样子,偏偏遭殃的是我们!”

阿念附和了几声。

她已走到曾经被关押的牢房。麻鞋底踩到一片虚软潮湿,低头察看,隐约辩别出是干涸的血。

视线缓缓抬起。牢房内的景象,全都映入眼帘。老的,少的,男的,女的。这里挤着一堆,那里躺着一片。有的人没了脚,有的人缺了胳膊,衣裳和皮肤混在一起,血痂之上还流着新血。谁在呜鸣咽咽地哭。哭声像穿堂风,又像夜半鬼啼。阿念找了一圈儿,左手边阴影里跌出来个十多岁的孩童,抓住铁栏,对她仰起脸来。那脸已被割得皮肉翻卷,张嘴说话时声音含混不清。“回……回家…我能回家了么?是不是、娘亲接我回家?”说话时,嘴巴接连涌出黑血。阿念下意识伸手,淋漓粘稠的血便砸进她的掌心。

”回……回家……”

话语混杂着吞咽声。阿念看他,他张着嘴,赫然露出半截残缺的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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