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白的牙齿,和嫣红的舌头……
沈傲皱了皱眉。
怎地无端想起这些?
嘴巴,牙齿,舌头谁人没有,有什么可挂心的。
他低低啧了一声,对自己十分不满。
甄柳瓷认真吃完一餐,而后漱了口擦了手才开始上课。
只是寻常一课,没什么好细说的,只是临走时沈傲收拾书本,听见甄柳瓷道:“先生,明日我告假一日。”
沈傲头都没抬,随口道:“哦?生意上的事?”
“那倒不是。”甄柳瓷回的很快,神色淡然:“我要招赘婿,明日相看人选。”
沈傲手上忽地一停,略挑了挑眉,看向甄柳瓷。
她也正收拾着书本,语气不像是去相看未来丈夫,而像是给铺子里招伙计似的寻常。
甄柳瓷收拾完后冲着沈傲颔首:“小先生,我先行一步。”
她拎着裙摆,缓缓迈过门槛。
风又吹起来了,带着一丝细不可闻的荷花香气。
沈傲觉得奇怪,荷花有香气吗?这府上有荷花吗?
不是荷花香,应当是胭脂淡香,定是这胭脂香气晃了他的神,素日伶牙俐齿胡搅蛮缠的嘴方才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傲一步步往花园北角的客房走着,盘算着明日是领例银的日子了,拿上银子之后该去街上逛逛,在和那些狐朋狗友们好好聚上一聚,喝点酒,冲一冲这纷乱心神。
对了,再去看看谢翀,一晃七八日没见了,他老头子一个孤单得很,得去陪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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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人家给女儿相看夫君都有长辈陪着。
独独甄柳瓷是自己来的。
父亲病着,姨娘不便见客,她只能自己来。
幸而相看的地点在府里,倒是免了许多好奇的视线。
甄柳瓷坐在花园亭中,按父亲的意思穿了一身桃粉衣裙,头顶难得带了些朱钗点缀,淡淡抹了些口脂。
甄如山原话是说:“相看赘婿不是谈生意,该打扮的鲜亮些,莫要让人家觉得你不好接近。”
甄柳瓷嘴上没说,心里却不认同。
她觉得相看赘婿就是谈生意,还是迄今为止她较为重要的一笔生意。
何况父亲接着就说了,日后这赘婿同她是一起的,二人要相互扶持相互依靠,才能打理好甄家的生意。
甄柳瓷想,这不就是个忠心的伙计吗?
晨起白姨娘还特意来了她的院子一趟,嘱咐些男女相处之事,末了白姨娘笑道让她莫要太过严肃,别板着一张脸。
“谁家的小女郎不撒娇,许多时候撒撒娇,小郎君心里发软,话就好说了。”
这话一说,甄柳瓷的脸更生硬了几分。
她都想不起自己上次撒娇是什么时候了,应该是哥哥还在世的时候,她晃着哥哥的胳膊求他带自己去买糖雪球。
那是北方传过来的小吃,去了籽的山楂外面裹着厚厚的糖分,入口酸甜,口舌生津。
哥哥宠她,自是无有不应。
甄柳瓷眨了眨眼睛,心道奇怪,这几年怎地渐渐想不起哥哥的模样了?
只记得哥哥很高,少年人的肩膀并不很宽,但背着她的时候,总令她安心。
见她不说话,白姨娘呐呐住了口,低声解释道:“姨娘是后宅女人,说的话未必妥帖……小姐莫要在意。”
白姨娘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想来什么撒娇不撒娇之类的话,不适合甄柳瓷这个要掌家的姑娘。
甄柳瓷抿嘴笑了笑,嘴角泛起两个小小酒窝,似有安抚之意。
“姨娘多虑,我知道姨娘是关心我,希望我夫妻和睦,是为我好。”
甄柳瓷样貌出众,本就是玉做骨,绸捏肉,只是这几年鲜少打扮,今日装扮之后白姨娘和翡翠看着她的模样,俱赞不绝口。
而今她坐在亭中,指尖轻摩挲着衣袖上的精致花纹,又晃了晃裙摆,露出一双缀着明珠和穗子的绣鞋。
脚一晃,穗子就跟着动,绣鞋上细密的丝线在日光下泛着光,甄柳瓷紧抿了抿嘴角,眼中带着淡淡笑意。
不远处沈傲看着这一幕,嘴角不自觉勾了起来,脸上荡漾着柔和笑意。
想来十来岁的姑娘,哪有不爱打扮的。
都道女为知己者容……这话忽地出现在脑海中,又呼啦啦在沈傲心头滚过几遍,再看甄柳瓷那一身娇俏的粉白衣衫,沈傲心中忽而涌上一股子躁动。
他舌尖抵了抵牙齿,抱着臂站在廊下,一脸不耐地等着看同甄柳瓷相看之人。
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只得她这样打扮。
沈傲很容易就又给自己找好了理由。
甄柳瓷叫他一声小先生,于情于理,他帮甄柳瓷把把关也是应该的。
要是谢翀此刻在,他也会这么干。
嗯,就是这么回事。
可是此刻出现在亭中的那个男人是怎么回事?
膀大腰圆,像个卖力气的!
这话当属沈傲意气用事的夸张之语。
易云确实曾在码头卖过力气,故而皮肤黝黑,身量也照常人宽厚了些,但他可担不起膀大腰圆四个字,宽肩窄腰才恰当。
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