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四下无人,谢先生在书房里翻找着一时间也出不来,她便蹲下身,取下自己腰上的坠子,用玉坠穗子逗弄小猫。
一束日光斜斜照下来,照的她那只拿坠子的手白的晃眼。
小猫顽皮,追着穗子撕咬,甄柳瓷轻轻笑着,眉眼弯弯,嘴角两个小小的梨涡,十分动人。
沈傲站在不远处,一时怔愣。
说来有趣,沈傲在京城混账从来只在男人堆里混账,姑娘小姐们哭唧唧的,他烦。
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沈傲想,自己来是干什么来的,哦,得逗她哭。
思量着便上前一步。
余光瞥见人来,甄柳瓷立刻敛起笑容起了身,手上的坠子来不及挂回腰上,只得捏在手上,藏进袖中。
“你是何人!”她皱着眉毛,声音脆生生的。
小猫在她脚边也炸了毛。
在沈傲眼里,这猫和人此刻一模一样。
他微笑着拱手,一步步上前:“敝人是谢先生的学生,来看望先生。”
甄柳瓷上下打量着他,片刻之后略点头道:“先生在书房。”
沈傲:“那我也在这等一会。”
甄柳瓷背过身去,离他远了几步不再说话了。
沈傲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捡起地上不知什么植物的小果子,便丢了过去。
“哎!”他故作惊讶:“方才好像有个小虫钻进姑娘后衣领了。”
沈傲料想着,自己说完这话,甄柳瓷该跳起来,叫一声,红着眼睛转过身,然后他就顺势说,看错了,只是个小果子。
惊吓的心情一平复下来,人就该哭了。
到时候谢先生正好能从书房出来就好了,他也一定没见过这甄小姐掉眼泪的模样。
甄柳瓷是感觉到脖子上有什么东西的。
本没多想,许是头发碰到了,抑或是落叶什么的。
可沈傲这么一说,她只觉得浑身发发痒,连着头皮、背上都跟着起了鸡皮疙瘩。
好像那小虫在她衣裳里爬着,咬着她的皮肉。
她不知是什么虫子,总之什么虫子她都怕。
惊呼出声是下意识的反应,可她生生克制住了。
菱形小嘴刚一张开便紧紧抿住,没叫一丝声音泄出来。
黑湛湛的眼珠颤抖着,眼眶子红得很,她狠眨着眼睛,才没叫眼泪流出来。
这是在谢先生府上,她不能丢人,不能像个小孩子似的大喊大叫,不能叫人看甄家笑话。
她双手本合拢这那玉坠子,此刻身上发紧手上用力,竟扯断了穗子,坠子腾楞掉了地。
她没回头,也跳也没哭,只是浑身打着抖儿。
沈傲没等来意料之中的反应,只上前两步,看着甄柳瓷的侧脸。
这行为有些许唐突,按理说,甄柳瓷该躲开两步的,可她有些迈不动步子。
沈傲见她原本瓷白的小脸上更白了几分,衬得眼眶愈发红彤彤的可怜。
他皱了皱眉,刚要开口说自己看错了,便听甄柳瓷道:“公子看错了,没什么虫子。”
听她说话时嗓子也抖着,沈傲挑了挑眉,哦了一声,声音淡淡的,心中有些烦躁。
书房的门打开,谢翀拿着书出来,见沈傲站在门口刚要发问,便见甄柳瓷僵硬上前接过书告辞了。
模样不太自然。
沈傲也弯腰从地上捡起个什么东西顺手塞进袖子里。
谢翀看着甄柳瓷的背影,又用狐疑地眼神看向沈傲:“你别招惹她,知道吗?”
沈傲轻笑:“先生当我是什么混世人魔?逮谁招惹谁?”
谢翀回身关书房门:“她家里事情多,年纪虽小,要忧心的事却不少……”他打量着沈傲,忽地笑了:“日后你在杭州鬼混的时候,若是听见谁欺负她,你帮帮她,算是我这个先生吩咐的。”
沈傲挑唇,没应允也没拒绝,心道先生说晚了,自己已经欺负过了。
想起方才二人的话,沈傲又问:“听闻杭州富庶之地多赘婿,可是真的?”语气颇有些不屑。
谢翀带着他往主屋走:“嗯,富庶人家舍不得女儿外嫁就招赘,赘婿一般都是家里贫苦的……这里面门道多,寻常人家不愿意儿子入赘,觉得丢人。”他顿了顿:“也有例外,富商崔家的赘婿是杭州另一富商家宋家的小公子,当初闹得那是鸡飞狗跳啊。”
沈傲:“先生细说说?”
谢翀挑了挑眉:“我听你这语气不屑,此时我说什么你都不会理会,日后你自己碰见了再说吧。”
杭州六月,骄阳似火。
沈傲挑唇轻笑,俊美无俦,风流倜傥,手在袖中揉捏着那温润玉坠,指尖轻轻描摹坠子上图案,心倒也慢慢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