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她也经常带着孩子来看望,想让妹妹不那么郁闷难解。
她也想劝劝妹妹,既来之则安之,好好疼爱谢执,孩子是无辜的。
可想到当年的糟事,想到妹妹当年自尽后的苍白脸色,话在嘴边转了几圈,也不知从何开口。
“皇后慢点。”旁边随侍的瑞萍姑姑笑着说。
瑞萍好久没见过皇后笑得那么开怀了,看着皇后的笑,心里既开心又酸涩,为何会闹到这种地步?
六岁的谢执正是这时走进坤宁宫,看见的正是所有人都面带微笑的和谐场景。
谢执肖似皇上,虽只有六岁,但还是比同龄人要高挑,可以透出长大长腿高个的潜力。
穿戴也是一丝不苟,板板正正,不见儿童的稚气,俨然一副小大人模样。
太子自生下就养在东宫明德殿偏殿,后来是乾清宫偏殿,由皇上亲自抚养。
可再懂事也只是稚童,很是黏着母亲,渴望母亲温柔的抚摸。
今日知道舅母一家来了,也想趁此来见见母后,便嚷着让宫人带自己来。
一进厅内,空气有一瞬的迟滞,侍奉的宫人都是宫里老人,都是知晓帝后间的恩怨,也知晓皇后对太子的态度。
还是瑞萍最先反应过来,“太子殿下来了。”
谢执双手作揖,向皇后和舅母问安,“母后安,舅母安。”“瑞萍姑姑好。”
“执儿来了啊,都长这么高了,比你表弟还高半头呢。”何氏说着就上前拉起谢执手,问起话来。
谢执听不清。
厅里场景好似虚化模糊起来,仿佛只剩下自己和母后,他望向从进来到现在没看向自己也没开口的母后。
她抱着表弟,温柔亲昵地抚摸表弟脸颊,似在询问写什么。
母后没有抬头。
从这天起,谢执真正意识到母后和宫人说的一样,即使父皇在每次母后没空见自己的时候抱起自己,告诉他,是母后心情不好或是身体不好。
母后不喜欢自己。
后来,他经常听到父皇母后的争执,在母亲痛苦的控诉中,他知道了母后原来嫁过人,知道了母后不喜欢父皇,知道了是父皇囚着母后,知道了若不是自己,母后拼死也不会留在宫中。
可他恨不起父皇,父皇常常在被赶出坤宁宫后,落寞地抱着自己在膝头,告诉自己,母后只是太爱我们了,母后只是害怕了。
也会在自己生病的时候彻夜守在床前,更是毫无保留的把骑射本领,为君之道教给自己,能亲自来的就绝不假手于人。
母后临走时也只是吩咐了丧仪从简,便毫无眷恋地走了。
可父皇太爱母后了,他把无数奇珍异宝用来陪葬,举办隆重丧礼来送母后,全国哀悼。
自己的身体也随着母后的离开日渐衰败。
雨水绵柔,却最是坚韧,冲刷万物,塑造万物。
谢执知道,母后人如其名,是雨水。
————
谢执走出,翻过层层遮帘,一路垂眸,行至廊道中央,突然鬼使神差地抬头。
苏漾在寺里待了两天,整个人闲的骨头缝像进了蚂蚁一样发痒,连太子的影儿都没见。
见寺庙院里有一棵槐花树和一颗梨花树,眼下苏漾被槐花树惊艳到了,看着瘦瘦小小,竟也开了这么多花。
当下决定辣手摧花,摘点槐花,自己偷偷去搭着鸡蛋煎。
自己小时候在天门,上课贪玩,课业憋不出一个字,老师惩罚不能吃饭关禁闭。
自己饿的捂着肚子嗷嗷叫,饭堂也被老师特地嘱咐不许留饭,决心要惩治一下这个冥顽不化的小徒。
这时候师兄沈长风就会带着自己去摘槐花,去山里找野鸡蛋 ,有鸡蛋最好,大部分是没有鸡蛋的,就和玉米面蒸,也是极香的。
天门经费紧张,一年不见荤腥,馋得急了,师兄会带着他们去打猎,鸡蛋对他们来说都是难得的美味。
苏漾整个人向上一蹦,指尖拼命往高处探。因日光潼潼,苏漾双眼微合,,花枝上下晃动,些许百花簌簌往下掉,带着整个树轻颤。
此时一场大风无情刮过,像一只大手胡搅那繁密的花。
“这风坏我好事。”苏漾不爽道。
苏漾并无文人雅思去欣赏这如诗如画的巧合。
扭头望着地上残花,肩上和裙裾的落花随着身体扭动而掉落。
也不由在心里发问:“怎如此倒霉?还有,这太子到底什么时候出现?”
这边,青翳没有注意主子早已停下的步伐,也习惯殿下不怎么回答,自顾自气闷说:“殿下,天门那群家伙又蹦跶起来了,夜袭绵州县军火库,抢了我们好多武器。”
青翳沿着廊道往前走,远远望见树下苏漾,整个人都看呆了,良久惊叹道:“仙女下凡啊!”
看自家主子不言,像是深思状,内心更加佩服殿下的定力,此时仍心系国事。
“雕虫小技,不成气候。”
谢执居高临下地审视打量,淡淡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