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下来,她用理性刻薄的言语,来掩饰自己內心的悲伤,“这件事得由你自己来。”
戈斯摇了摇头,只是用那双已经彻底浑浊、却异常平静的眼睛,默默地看著她。
那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碧娜愣住了。
她感觉自己的心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她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最终还是失控了。
她第一次,用一种近乎怒斥的语气,对著戈斯低吼道:“在我碧娜的链金术下,你还死不了!”
碧娜立刻上前,再次为戈斯进行更精密的检查,但她的脸色,却隨著检查的深入,变得愈发凝重,甚至连她自己都无法掩饰那份从眼底深处渗透出来的哀伤。
“还有多久?”戈斯轻声问道。
碧娜摇了摇头,背过身去,不想回答。
“告诉我。”戈斯的声音依旧平静,但那份属於骑士的意志,不容拒绝。
最终,碧娜转过身,抬手,用衣袖飞快地抹了一下红肿的眼角,用一种近乎哽咽的声音,说出了那个最残忍的数字:
“三天。”
得到答案的戈斯,反而如释重负地地躺在床上,脸上露出了一个解脱般的笑容。
“足够了。”他轻声说。
“我死后,不用为我准备墓地。我这具被龙炎诅咒了几十年的身体,应该是一份不错的链金研究材料。就用它来偿还我欠你的一千金幣吧。”
“戈斯你”碧娜想说些什么,想说血族契约,想说大脑移植,想说任何一种能让他活下去的可能。
但话到嘴边,看著戈斯那双平静而决然的眼睛,她知道,任何方案在这个男人的固执面前,都是一种褻瀆。
她只能颓然悲哀地点了点头。
“麻烦你了,你走吧。”戈斯缓缓闭上了眼睛,“別让莉莉丝看出什么。”
碧娜的高挑身影,第一次,显得有些踉蹌,她推开门,离开了这间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屋子。
屋外,正在烧水的莉莉丝看到她出来,连忙擦了擦脸上的锅灰跑上前,在得知戈斯“並没有什么大碍”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隨即她端著一碗刚刚熬好的、还冒著热气的肉汤,走进屋內。
戈斯此时已经点亮了油灯,挣扎著坐起身,正在桌上写著什么。
“喂,老戈斯你应该真的没事吧?”莉莉丝小心翼翼地將汤放在他面前,有些不知所措。
“怎么,还在哭哭啼啼地担心我这个老头的伤势?”戈斯头也不回地调侃道,试图让气氛轻鬆一些。
“才没有呢!”莉莉丝立刻炸毛,小脸涨得通红,“我只是只是怕你这个老头出了什么事,还得需要我这高贵的血族千金出马照顾!哼!戈斯你这个大笨蛋,不理你了!”
戈斯笑了笑,没有再多说什么。
莉莉丝气鼓鼓地放下汤,跑开了。
而看著她背影消失的瞬间,戈斯脸上的轻鬆瞬间褪去。
他再也压抑不住,猛地用手捂住嘴,一阵剧烈的咳嗽后,当他移开手时,手心满是触目惊心、带著焦黑碎屑的浑浊血液。
他没有在意,只是平静地將血跡擦拭在一条破布上,然后借著那昏黄摇曳的油灯光芒,继续在那张柔软的兽皮上,用颤抖但却无比坚定的炭笔,一笔一划地,为那个他视若珍宝的、刚刚找到新生的小傢伙莉莉丝,用自己一生的经验,去写下她未来道路上,所需要的一切——
《论如何在人类社会中偽装与生存》
他要用这最后的三天,为她铺好未来所有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