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家的理念,嬴政是认可的。
但是经历那么多,加上天幕的示警,本身嬴政也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法家要改变。
大秦,也不能继续走老路子。
然,如何走新的路子,嬴政还没有合适的主意。
他叹了口气,沉思了片刻,说道:“你先退下吧。”
此刻,嬴政的语气带着几分难以掩饰的惆怅。
“是。”
赢辰当即拱手行礼,没有多言,很快就退出了偏殿。
与此同时,长公子府邸中。
扶苏跪坐于案前,脸色显得苍白,神情中显露出满是难以化解的苦闷。
殿内的气氛,也有些微妙,青铜灯摇曳的烛火,映照着他略显消瘦的脸庞。
“公子,今日陛下虽盛怒,但未必不是对您的一种期许”
身旁的门客小心劝慰道。
对于扶苏公子的心思,他们自然门清,因为扶苏特别想获得始皇帝的认可。
在他们眼中,嬴政说的这些话,无非就是恨铁不成钢罢了。
然而,扶苏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他今日算是真正见识到了,父皇对于赢辰的信任与倚重,自己想要超越赢辰,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够成事的。
在父皇眼中,老六所言,句句皆是良策;而自己满口仁义,却仿佛成了笑话。
他明白,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已经难以与赢辰相提并论了。
只是他依旧不甘心。
“父皇独信法家之术,视人命如草芥。”
扶苏缓缓闭上眼,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固执的坚决。
“老六今日那番言论,更是助长了这股法家酷烈之风。”
“可我坚信,对于大秦而言,唯有圣人之道,方是长治久安之策。”
他缓缓睁开双眸,目光深处再无半分动摇,反而透出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严刑峻法,纵可一时止罪,却难换万世太平。”
“民心若失,江山再固,终有崩塌之日。”
“那公子打算如何?”
见此情形,其余人无奈问道。
他们清楚扶苏要是固执起来,自己怎么劝他都不会听的,所以只能任由着扶苏的想法行事。
“我想从小处着手,既然大政方针父皇听不进去,那我便上书请求在律法中增设‘悯农’之条。”
“或是奏请减免关中几处受灾小县的赋税。积少成多,总能让父皇看到仁政的好处。”
扶苏沉吟片刻,摊开竹简,说出了自己的设想。
然而,门客们听闻此言,却是个个面露苦色。
一位年长的儒生拱手苦劝道:“公子,此举难啊。”
“如今朝堂风向已变,陛下眼中只有富国强兵。”
“天幕中提出的‘推恩令’与‘国债’皆是立竿见影的大策,公子若只是修修补补,恐难入陛下法眼,甚至会被视为”
门客没敢说下去,而扶苏的脸色亦是暗淡了几分,他明白门客的意思。
此刻,脸上的惆怅之色更浓。
“孤,到底要怎么做啊”
博士官署。
以淳于越为首的几名博士,正围坐一堂。
“诸位都看到了。”淳于越压低声音,眼中闪烁着狠厉的光芒,“那天幕中的‘昭武帝’,行事虽然借了些许文教之名,但骨子里依旧是法家那一套霸道。”
“甚至比陛下更为精明冷酷。”
“若任由这种风气蔓延,我儒家危矣!”
另一名博士愤愤不平:“可陛下对那天幕之言言听计从,如今更是打算再兴变法,我等该如何是好?”
淳于越抚须冷笑:“变法?变法便意味着动荡,动荡便有机会。”
他环视众人,语气坚定:“长公子宅心仁厚,乃是我等唯一的希望。”
“既然公子在‘术’上争不过那位六公子,那我等便助公子在‘道’上站稳脚跟。”
“你我分头行事,一边为公子那些‘仁政’寻找具体的落地良方,哪怕是微末之功,也要帮公子做成几件,好让他在朝堂上有话语权。”
“另一边”淳于越目光幽深,“去翻阅古籍,整理《春秋》及上古仁君治国的典范。”
“待时机成熟,我们需向陛下证明,唯有德治,才是天命所归!”
“诺!”
众博士齐声应诺,眼中重燃斗志。
…
翌日,章台殿。
朝会再启。
经过一夜的发酵,朝堂上的气氛显得有些诡谲。
嬴政端坐高台,神色威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而就在群臣刚刚行完礼毕之时,那熟悉的光亮再次穿透大殿穹顶,天幕毫无征兆地亮起。
所有人抬起头来,再次将注意力集中在天幕上。
女主播的声音依旧清脆悦耳,却带着一股穿透历史的厚重感:
“前面我们聊了经济,聊了标点符号创建,今天咱们聊聊一项足以浩大的文化工程。”
“大秦一统天下后,昭武帝做了一件让当时六国遗贵们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的事情。”
“那便是——修撰《六国史》。”